琅早有警觉,在刺客闯入房间前,便跃上房梁,躲在暗处,在锦衣卫姗姗赶来前,成功将所有刺客击杀。
这批刺客身份自然成谜,连北镇抚都查不出任何线索与端倪。北镇抚只是例行加强了防守,并将谢琅转移到其他值房。
但各类更隐秘的刺杀依旧没有停止。
有一日,谢琅发现送来的饭食有毒,之后,便不再进食。
北镇抚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饿死,最后由刘公公出面,亲自送来了一顿酒食,谢琅才肯重新握起筷子,并笑着邀刘公公同饮。
刘公公知晓对方用意,不敢不喝了那一杯酒。
太仪殿内,天盛帝一身明黄龙衮,盘膝而坐,旁边紫金香炉吐着袅袅香烟,衬托着他一副清瘦筋骨,远远望去,仿若端坐云端的仙人。
“陛下,该吃药了。”
曹德海躬身进来,将一个白玉托盘恭敬跪呈至皇帝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只玉碗,碗内放着一颗同样晶莹如雪的丹丸。
皇帝睁眼,伸手拿起丹丸,就着清水服下,原本苍白羸弱的面孔上立刻多了一抹健康红润。
“果然是奇药。”
皇帝感叹。
曹德海道:“能入陛下之口,为陛下益寿延年,也是这丹丸的福气。”
“你这根舌头,倒是伶俐得紧!”
皇帝笑骂。
曹德海垂目笑:“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皇帝收敛了笑容,忽问:“北镇抚情况如何?”
曹德海忙道:“陛下放心,谢世子已经开始正常进食了,不会有大碍。”
说完,曹德海才发现皇帝目光悠远望着窗外,脸色幽深莫测,并未有任何喜色露出,多年在深宫里练就的本能让他隐约明白,自己的回答并不能令这位天子满意。
曹德海立时惊出一背冷汗,越发小心收敛起神色。
“这是好事。”
皇帝徐徐开了口。
“世子安然无恙,朕也能和定渊王交代了。”
“是,陛下仁德,天下皆知。”
曹德海战战兢兢回。
“退下吧。”
“是。”
曹德海如蒙大赦,蹑手蹑脚退出殿,等到了殿外,才发现两条腿都在打颤。
“依阁老看,此事如何处决才好?”
天盛帝问。
韩莳芳慢慢自屏风后显露出身形,道:“杀之固然一劳永逸,可也后患无穷,将来谢氏追究起来,虽有裴氏挡着,陛下怕也不好交代。”
“依臣看,对付会伤人的猛兽,杀掉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去其利齿,砍其爪牙,用铁链拴住,关在笼子里,慢慢消磨其意志,直至疯魔,才是最佳处置方法。”
“眼下陛下越是维护谢氏,裴氏越是会穷追不舍,努力搜寻那批军甲的下落。”
“届时,定渊王世子谋逆之罪板上钉钉,定渊王就算要追究,也只能向裴氏去讨债。且在裴氏欲置之于死地的情况下,陛下拼力保住其子性命,定渊王反而要感激陛下。而谢氏,亦会更加坚定的站在陛下这边,对抗裴氏,朝局,方能达到最大程度的平衡。”
天盛帝挑了下眉。
“爱卿不愧是大渊第一谋士。”
“只是,猛兽太烈太凶,若朕不直接出手,谁有本事能去其利齿,砍其爪牙呢?那可是一头——杀不掉,也毒不死的猛兽……”
天盛帝闭目,眼前再一次浮现起前世宫墙外铁甲如山,叛军喊杀声撼天动地,冲破云啸,他如困兽一般,只能坐在太仪殿里等死的场景。
祖宗基业败于他手,连社稷宗庙都没能保住。
那是比世家的压迫更令他感到窒息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