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也看向洛清苒。
她早年丧夫,之后一直为亡夫守节,还曾用匕首自伤以抗拒男人对她的强.暴。官府因此为她修建了一座贞节牌坊。她今日对这些未出嫁的姑娘们说的,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
因为还从未被人这般顶撞过,女夫子蹙眉道:“女子不贞乃浪荡之举,族内的长辈可以在祠堂里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予以惩处,官府不会插手干涉。”
“以前官府的确会默许宗族内自行解决此类事情,但十年前朝廷便已明令禁止官员及其亲属私自定人死罪。”
官员的列祖列宗也得受律法限制,为保各地稳定,仅民间宗族仍有那样的权力。所以前世洛清苒才没预料到林瑶的继母竟会做到那个地步。
“此刻坐在这里的都是官眷,难道您是想鼓动她们支持家中父兄明知故犯吗?学生实在疑惑,还请您指教。”
洛清苒已逐渐平复了心绪,可以冷静地与女夫子辩驳。
女夫子谨慎地没有将对话继续引向朝廷官员,而是语气有些严厉地斥责道:“这些并非学问,而是对你们德行的教导与鞭策,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身为学生,照做便是,何须有疑惑?”
洛清苒不疾不徐地指出:“方才您说女子该柔顺温婉,言语间应温和宽容。”
女夫子听出来,洛清苒的言外之意是她为人师者都没有做到这些。
见咄咄逼人的洛清苒神色如常,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何不妥,她不由得怒意更盛,冷声道:
“这些都是于你们有益的教导,并不会害了你们。洁身自好的人何须替那些淫.荡下.贱的人担心会有什么下场?”
“若是身心清白的人,又何须揪着失贞后的惩处不放?只要不犯错,自然无需担心后果。”
听出这话里的深意,在场很多姑娘都变了脸色。有人已经担心地看向洛清苒,林瑶也在桌案下握住了洛清苒的手,眼神难掩忧虑。
洛清苒唇边浮现几分讽刺的笑意,直白地戳破:“您是在暗指我身心不清白吗?”
“然后呢?需要验身吗?还是直接将我捆了送去沉塘?”
见她毫不顾忌地说起这些,女夫子面色微变,很快收敛了些许情绪,转而道:“你多虑了,我并无此意。你重病方愈,许是还没休养好,心绪不定罢了。”
洛清苒虽是女学的学生,却更是朝廷重臣的女儿,将来也定会嫁个有权有势的夫家。女夫子不愿与她彻底撕破脸。
有人说胡话时便说她是病了,这个法子从来很好用。
女夫子暗忖道。
“女子的清白随口便能被质疑甚至被污蔑,宗族私刑也能随时据此将人处死,您却说这样的规训于我们有益,只要不犯错便无需担忧更多。”
话里这些都并非假设,而是前世林瑶血淋淋的经历。洛清苒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握着林瑶的手也下意识收紧。
“验身能保证万无一失吗?更何况成婚后的妇人连验身的法子都用不了。但众口铄金,若稍有差错,身为女子又该如何自证清白?难道要抱着‘清者自清’的念头慨然赴死才能聊以自证吗?”
洛清苒原本不想说这些,她也并非一定要与女夫子有这一场争辩。
她知道,质疑这些内容,除了让别人觉得她是因病坏了脑子之外,可能没有任何作用。
可前世林瑶被污蔑与人私通时,经老师们商议,女学很快便将她除名了,即便在那之前她在女学中一直名列前茅,是受很多老师喜爱的学生。当时将林瑶除名的建议便是由眼前这位女夫子首先提出的。
而为了撇清关系,不受此事牵连,很多曾与林瑶交好的姑娘也都出面斥责过林瑶,还有人哭着骂林瑶自己与人私通不算完,还要毁了身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