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路,并非去往宜州陈县,而是北上前往辽川。一开头还有些暗里跟踪过来的人,后来见他们一路不停,又是二男一女,没甚么背景的人物,便又撤走了。初时离上京近的时候,京中被封锁着消息出不来,后来离得远了,想知晓也难了。顾窈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特意瞧瞧当地的告示栏,看一看究竟是谁即位了。一直到他们行了十五天,终是在一个小镇里见到了皇榜布发。官兵撩开拥挤的人群,胡乱抹了黏胶上去,便将一张皇榜贴了上去。顾窈心里疾速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般。
她既想知晓是谁即位,又害怕知晓。
毕竟京中那二位一半一半的概率,谁又能保证安王一定能夺得帝位呢。她不去,何绍川和何春林二人自然也不动。
都知晓她心情紧张,更不好擅自便替她去瞧。
好半晌,等周遭的人群都散了,顾窈耳朵里一直鸣叫的声音才停了下来。她鼓起勇气上前,正要逐字逐句地看,不防旁人的一句话穿进耳朵里:“听闻是越王即位了,这位可没听说过啊。”
顾窈的脑子一阵发白。
越王,便是那些出身民间的寒门皇子。
他即位了,那安王一派,是不是都被清算了?
顾窈越想越害怕,便听那人继续聊起来:"是啊,谁能想到,自小金尊玉贵的皇子没当皇帝,倒是民间皇子当了。不过这样也好,从民间出来便更懂咱们老百姓的疾苦,必定是个好皇帝啊。”
另一人不服气道:“安王也好啊!他几年前来巡查,替咱们修堤坝,惩贪官,难不成你都忘了?"
魏谈话,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嘘!安王能不能活都是个问题呢!你没看见吗,安王的头一个犬牙,曾经名满京城的顾窈脚步一趔趄,腿软得险些倒下来,幸而被何绍川一把搀扶住。她抖着唇,要去看那黄色的告示,却已被何春林挡住。他道:"摇摇,走罢。"
魏珩既已倒台,难保他们不会被追查发现。
他此前最担忧的便是顾窈,他们须得护好她。
顾窈忽地哭出来,抽噎声一次比一次大,只听在耳里便让他二人心生不忍。她说:“他骗我......!”
他明明说好已安排了后路,那又为何无法活命,反而成了新帝上位立威的活靶子。想到魏珩那日的信誓旦旦,顾窈哭得不能自已。
何绍川一双手有力地搀住她,不让她倒下去,他低声:“阿窈,不要让人发现了,我们得走了。"
那边街角,已有两个衙役模样的人,正朝这里张望。
二人带走了。
顾窈哽咽一下,浑身颤抖得厉害,眼睛不停地落着泪,却失了声不再哭,就这样被他接下来的路程便更紧迫,他们日夜兼程地赶路,不过三日便即将要到辽川边界。放松警惕,便让顾窈钻了空子给跑了。
何家父子原担心顾窈想不开做傻事,便二人轮流守着她,待见她平和稳定下来,稍一连她留下的信也不必看,便知晓她是回去找魏珩了。
何绍川要跟随其后,何春林却拦住了他。
他虽是看着顾窈长大,对她如同亲女,但到底有自个儿的亲儿子。一起跟着犯糊涂。
顾窈这一回去,若是打量着给魏珩伸冤或是其他,那是必死无疑,他不能让何绍川也他有自个儿的私心。
何春林把她留下的信给他,叫他看完。
何绍川拿在手上,一目十行地看过。
他曾经因艳羡满腹才华的魏珩得到顾窈的喜欢,夜里挑灯夜读,原本比顾窈还不如的水平,如今渐渐赶上了她。
她说她要回去打听,要知晓魏珩究竟如何了,她不信他会死。她留了钱给他们,请他们继续往前走,原谅她的任性与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