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桌上搽姜潮平的牌位,听见这话,虽不说什么,却“笃”一声重重地将那牌位搁下去,有意提醒。南台望着她的背影,下定了决心,再不必要如同从前那般躲避,免得反而像做贼心虚。何况时修和他还不是青年男人,人家一样大大方方在这屋里进出,自己畏畏缩缩的,倒很难看。
隔了会,西屏道:“三叔从那边过来,见大奶奶房里的法事做完了么?”
南台的屋子和大爷他们的屋子离得近,他点点头,“我过来时正好碰见那两个和尚从大嫂院里出来,又到四姨娘那边去,说是四姨娘顺便请他们将一本手抄的经文带回去佛前镇着。”
“是替五妹妹超度的经文吧?”
“四姨娘心里也没别的事,只是放不下五妹妹。”“如今天气热了,她还是只管把自己关在屋里?”南台纳罕,“怎么二嫂忽然打听起四姨娘来了?”当着裘妈妈在那里,西屏不好说什么,只朝他使了个眼色。他领会,便起身告辞,西屏借故送他出去。走出院来,西屏就和他说了这几天夜里时修的际遇,只是隐去昨夜里他亲她那一段。那匆匆的,却余韵绵长不散的一段。
她想到脸上便有点若有似无的红晕,引南台不禁遐想,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并在一处“捉鬼",只怕鬼没捉到,倒另添些鬼鬼祟祟的事情。
他心里不由得泛酸,“倘或真有鬼,半夜三更的,二嫂更不该出来和二爷胡闹,要是给冤魂缠上了,这还了得。”
“我跟五妹妹无冤无仇的,她缠我做什么?再说我们的屋子就是隔壁,她要缠,早就来缠了。狸奴说得对,根本不是鬼,是有人在捣鬼,恐怕那人就是四姨娘。”近来听她嘴里老是“狸奴说”“狸奴说"的,仿佛时修说的话在她就是纶音圣旨,什么都对。
他遽然顿住脚,看着她笑了一笑,一改先前不信鬼神的言论,“二爷年轻气盛,可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能保得准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么?何况那装神弄鬼的人图什么?难道就为吓唬人好玩?”
“倘或那人是四姨娘,自然是替五妹妹鸣不平曪。”这话无非是指姜丽华受了太太天大的委屈,南台受了姜辛和卢氏的养育之恩,不好明着去指摘他们,因此只劝西屏,“二嫂如今寡居在家,凡事都凭太太做主,你可当心些,犯不上为那些流言蜚语去得罪她。”
以为不得罪她就万世太平了么?西屏不由得微笑,“三叔一向是这样情深义重。”
南台这厢回去,咂摸她这话,觉得有讽刺的意思,便暗自后悔起来。好容易和她在江都缓和了的关系,生怕又转僵,何况如今横插.进来一个时修,那位爷可不像他,原就是恣意纵情,如今离了他父母眼皮底下,只怕更没顾忌。想到此节,晚间算准裘妈妈回去歇了,又走到西屏屋里来。进门只见嫣儿一人在灯下打瞌睡,因问嫣儿,说是西屏到晚凤居去了。
他旋即也按到晚凤居去,还在廊下就听见里头嬉嬉笑笑地在说话。他听着她像是无忧无虑的笑声,觉得刺耳,忙走进去打断他们,“二嫂,你今日对我说的那些,我想过了,兴许你说得对,五妹妹可能真有什么冤屈。”时修立时敛了笑意,透过罩屏的雕花瞟他一眼,“姜丽华若有冤屈,三爷肯替她伸冤么?不怕有负你那对伯父伯母的养育之恩?”
西屏怕他两个刺拉拉地说话给人听见,有意调和,忙招呼南台进来,“三叔进来说。”
时修盯着南台,南台也盯着时修,两人面上都有点皮笑肉不笑。不过南台以为这是他家,气焰上可以压时修一头。谁知时修在谁家都是一样,没有一点客人的自觉,从不拘谨。他把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摇着把绢丝折扇,微微眯着眼睛。
榻两端叫他们给占了,南台只得另搬了条方凳在西屏跟前坐下,“二嫂下晌对我说那一番话,想必不是白说,不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