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心虚低头,不再回答。
他们哪里是在炼铁,这些天,他们炼的都是一一银。明素簌也不再搭理他们,只对着手下人吩咐:“将这些′铁甲′表面刮开。”
众人闻言,已然察觉出真相,不由大吃一惊,未曾想,他们苦苦寻求的赃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其中一个人胆子大些,即使是玄铁营的铠甲,他下手也不哆嗦,只握起一把出鞘的匕首,用力一划,表面的黑漆成片脱落,底下便是亮涔涔的白银!
众人一见,心中大喜,争先恐后地上前刮黑漆。“找着了!”
“你别抢我这儿的!”
“功劳是咱们的了!”
明素簌观面前这群黑压压的场面,着实有些混乱。她抬起手臂,又放了下去。
该不该出声制止一下?
“斯文些,哪怕已经被熔炼得不成原样了,这也是官银。”
一道清冽淡然之声自她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却对这些激动之人有着十足的震慑,他们手下动作立即慢了下来。
蔺昭淮竞然来了。
明素簌回首,看见他从容而来,身后还跟着一队人。他走到明素簌身旁,对身后随从淡淡吩咐:“汪武,拿册子出来登记吧,这里的工匠所里,应当有秤,不妨碍计数。”
他身后数人领命离去,只余他们二人,看着众人忙碌。不久后,明素簌打破沉默:“此事我一人也能应付,自然,你来了我就更不必操心了。”
譬如,她方才也沉浸在寻得银两的喜悦里,竟忘记清点数目。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蔺昭淮侧首看向她,挑了挑眉,面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他在笑什么?明素簌有些不明所以。
蔺昭淮凑近她,笑意更浓:“夫人此番真是牺牲颇多,往日的觉未睡够,而且一一”
忽然,她脸上有一瞬冰凉。
“脸上还粘了些黑灰。"蔺昭淮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上面果然有黑色痕迹。
明素簌大窘,她方才……一直都是这般示人?早知道,她观看工匠打铁时,就不该凑这么近了!“擦擦吧,“蔺昭淮不再凑近她,只递给她一张方帕,“需要我寻些清水来吗?”
………不必了。“明素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接过他手中帕子,转身背对着他。
蔺昭淮见状,也不打扰她,继续看着那些人搬银子。他们将刮完了漆的银甲、银制兵器一件一件地抬上秤,汪武在一旁登计重量,众人心里的惊喜仍未褪去。谁能想到,这些银两,早就不是它们原本的样子,而被炼制成栩栩如生的兵甲,再涂上一层黑漆,充入仓库。三百万两银子,放在哪里都煞是醒目,可一件件本就重达几十斤的铠甲,堆积在玄铁营的仓库内,便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议了。
一直到傍晚,月上梢头时,他们才清点完毕。朦胧月光透过工匠所的窗扉,洒在睡梦中少女身上。明素簌也一直陪着众人,这好歹是她领着人找到的,怎么能不亲自盯着。虽然,她坐在躺椅上,盯着盯着,就打起瞌睡了。
蔺昭淮立于她身侧,目光沉沉,一直看着众人的动作。这种事,免不了有人贪念生出,他得仔细看着。俄顷,一位小厮从房门外小跑进来。
“大人,你要小的寻披风,小的找来了,是不是这件?”
“嗯,多谢。”
蔺昭淮接过这件白色的狐毛披风,给明素簌盖上。这件披风,正是明素簌在诏狱穿的那件,眼下还派上用场了。窗外秋风瑟瑟,夜间寒意渐生,明素簌裹着披风,倒睡得安逸。
不远处,汪武踱着步子,正欲上前向蔺昭淮汇报清点结果,却看见这一幕。
蔺大人正给他夫人掖着披风,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