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关,一次都没松口。
“自从爷爷去世之后,我们两家本就断了来往。你们董事长看我无所事事,想给我们谋份长远的工作,这份情我心领了。”蒋鹤贤说着说着话锋突变,可谓温文尔雅里暗藏杀机,“但我不需要,请你转述。”
无论打多少私人电话,这厮一直这么个不瘟不火的态度,惹得见惯大场面的第一秘书也无可奈何。
觉得这人未免太自甘平庸了些。
又觉得蒋鹤贤品才情貌兼备,一味地和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太可惜。不觉避开了董事长,流露些私人情绪。
秘书讲话是七分客气掺杂一分私心,劝说:“蒋先生,你是蒋董事长的侄子,不论起点多低都有翻身的机会,你可别一直消极低沉,乃至错过了人生最需拼搏奋发的大好年华。”
蒋鹤贤不难听出这秘书话里隐隐含着对他所谓“侄子”身份的羡慕。
口气仍旧礼貌里流露数分拒绝,他笑道:“也不是直系亲侄子,我还不想攀这层高枝。”
接着有意无意透露,他还有事不想被打扰。那头秘书没法子只得挂断了。
这些年蒋鹤贤流连在外,时不时消失无影,反倒没多少人能记得他,遂了他的心愿。
本以为回来也能相安无事,早该料到在这看重身份地位的社会,他蒋鹤贤这等闲杂人是被公众唾弃鄙视的。
前阵子有位曾经的旧同学冒充陌生来电,只为了假借身份,把他这几年的逍遥无事数落得什么都不是。
蒋鹤贤也没查这人是谁对他恨得离谱,在飞机上便遗忘此事。
张初云也曾被蒋鹤贤以前的朋友旁敲侧击。
所问无非都是期待蒋鹤贤的生活有多糟糕。
以此庆幸自己循规蹈矩按部就班,遵循社会准则而行,不至于落到蒋鹤贤薪水寥寥的下场。
张初云为此不止一次地摇头,更想不到蒋鹤贤这懒散人以前还是位顶尖学子。
一听他肄业了,张初云更加奇怪:“我家费大钱给我送到外面去镀金,奈何我这不成器的,读书稀巴烂。你倒好,生着一个聪明脑子反倒不想用,什么心态?”
蒋鹤贤永远是那张笑而不诚的脸:“你别研究我了,我就这样,一眼望到头的人生,你不如花点心思去看别人的丰功伟绩。”
张初云说不出话的同时,反倒来劲琢磨蒋鹤贤这人。
他从不觉得蒋鹤贤是什么标准式子的淡泊名利。这男人但凡有点钱,便大手大脚地花了。
也没看他买那些名牌衣服喝名贵酒的时候,眼眨过一下。
研究一段时间,他也挫败地承认别人对蒋鹤贤的评价:他就是不学好。
蒋鹤贤也没否认点点头,反问:“那又如何呢,我也没妨碍谁。”
张初云忍不住对他五体投地:“你这人生态度,可太适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做的精神状态了,我学。”
蒋鹤贤有点好笑,但也没泼他冷水,更疏懒于去为自己辩解两句。
得了他人的认可他不会更高兴,反过来被旁人看轻,他也不觉难受。
那又何必费劲地把自己活成别人心中的样子。
唯独有一个人在他心里不太一样。
蒋鹤贤睡不好所以也少做梦,偶尔一两次梦里,看到她失望憎恶的眼神就更外清晰难忘。
上次他从商务所和她重逢,回来后差点不想去看镜子里一无是处,凌乱糟糕的自己。
这些年零星地知道朱妏妏过得很好,当面看到她和同事轻言细语,聊得那么投入认真,他反过来觉得自己被乌烟瘴气缭绕得像个小丑。
他极少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些天唯有的几次,甚至厌恶起苍白颓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