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山雨欲来,开明坊那些消失的栗缨,或许和这些折旧粮草一样,通过相同的流程流向城外,我算过日子,最迟到大后日,户部就会开出一份粮草折旧的批示,大理寺的人无法散落到城中各处,眼下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除了金吾卫,就是贵处的亲事官。"果然。
她抬手点向被勾画一番的纸,"不是让乌衣巷下刀山火海,就是让乌衣巷以巡查之便替你打探,大理卿曾口口声声说过的,衙署之间各司其职,没有谁差遣谁的话,难道都忘了?"
秦淮舟轻咳一声,“我想查的,难道不也是苏都知在查的?”她轻笑,笑意未及眼底,“那你说说看,我在查什么?”"苏都知当真想让我说出来?
"
屋内一时安静下去,灯影摇曳,暖光晃在脸侧,洒落下明明暗暗的阴影。两人的视线在灯火中交汇,她看到秦淮舟眼中坦然的神情,和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然后她撑起身,手肘拄在桌案上,越过半个桌案,倾向他。“说啊,我听着。
秦淮舟神色微动,浓长睫羽眨动几下,遮住灯火,在眼眸处留下一小片暗影。但并没有因此回避视线,而是迎向她,在过近的距离里,缓声道,"襄王自尽,留下六字谶言,你要查他是否与天星教有关,还要查令他甘心自尽之人是不是掌握着天星教。"
么关系?
“哦,”她煞有介事的点头,“还真是瞒不过大理卿的眼睛,不过,这和粮草折损有什秦淮舟应对自如,"何璞案时,苏都知曾说,得过一个账簿。那账簿上记载了与何璞贪墨数目一致的数字,而何璞贪不了这么多,那笔多出的数目,只能是别人加在他名下的。"
他略微抬眉,带一点求证的意思,"所以那一笔账目,苏都知也一直在查,不是么?"
这话听在她耳中,让她跟着继续思索起来:
何璞这个仓部郎中吞不下八万贯,后面的屈靖扬、靳贤,如今看来也只是经手的多,留下的少,至于几人贪污钱粮的最终去向,答案很可能就在这道处理粮草折损的批示中。
见她眉目似有松动,秦淮舟立即说回刚刚的话题,“苏都知可是答应了?”查明原委。
秦淮舟可以说主动奉上机会,只要她派出人手,暗中跟随在户部身后,就能顺藤摸瓜,
听上去简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过.
"我不答应。
"
她将重心落在左臂上,仍支撑着倾身向前的姿态,右手探出去,掐在他颈上。拇指与食指稍稍用力,分别抵在两边,拇指一侧险险地落在他凸起的喉结处,随着手上的动作,能感觉到他喉结上下滚动,如微小起伏在指下的山峦。"苏都知这是何意?"被她如此对待,秦淮舟面上并不显慌乱,神色平静的问。不是慌张的急。
她眼眸微垂,看住被自己掐着的玉颈,颈侧脉搏蓬勃的撞着手掌,速度略疾,但并"有人不说实话啊。”
声音低喃,眉眼浸润在灯火下,有情人低语的错觉。
然而下一刻就看到她目光锐利如刀,手上跟着再次使力,是逼迫,也是威胁。"说,到底想如何?
掌下蓬勃的脉动更为明显,因为她的使力,秦淮舟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手背覆上另一层干燥的暖意,他尝试着抓她的手,示意她松一松。等重新在她手下得到安全的喘息,他开口,声音有些哑,"襄王自尽这桩案子,本就是我们两方同查,如今既已锁定传话之人,何不再进一步,正本清源。"见她不答,秦淮舟又道,"何况,你抓鲁忠,不也是因为他参与了靳贤自尽一案么?"
"原来,你从来都不打算只查清襄王自尽一案。"她松开手,打算起身。但秦淮舟仍抓着她的手,在她有所动作之前,继续抓着她,向下移过一点,让她的指尖轻搭到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