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之前被撞的那处,隐隐约约的刺痛,好像比方才更厉害了。走到门口时,她将团扇举得高了些,又跟着凌然的指引,将团扇稍稍偏过去一点,团扇边缘这才堪堪遮住额角,她不免在心心里又叹一声,这团扇如果再做得大些就好了。
好在她知道,秦淮舟是一定不会盯着她看的,这点意外,多少还能遮掩过去。
门一开,透过团扇扇面,她看到端然静立在门外的红色身影。
那身喜服红的有点刺眼,她在迈出门之前,先在心中默念三声:权当他被贬官现在穿的是绯色官服。心里那点不快才算消退,大步流星朝前走。秦淮舟也没说话,呵出一口气,与她并肩前行。院门已经开了,一众槟相侯在前面,口中道喜,眼里却都是不由自主的打探。
真的太好奇了,这两个恨不得对地方下死手的人,竞然就这么成亲了。
看刚才里头拦门那架势,还以为亲事要黄了呢,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怎么样嘛。
迎亲花车停在院门口,阆国府的人也都等在外面,目送他们离开阆国府。
花车在布政坊内绕了一圈,最后进入苏府。车帘被人自外面掀起,苏露青起身下车。
刚探出身子,就看到眼前伸过来一条手臂。红的衣袖拂来,像一片云,衣袖自然垂落下去,几不可查的与她的衣服相接。
她垂眸看着伸向自己的那只手,滚着暗金线宝相花纹的袖口盖住一点手背,那是一只修长的手,挨过来时,手心朝下,手指自然的弯曲。
借着满府的灯火,她看到如玉的手背蜿蜒着的青色血管,和手背上微微鼓出的筋,如同玉的纹路。一个念头忽地冒出来:
秦淮舟的手很好看。
几乎是立刻,她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惊住。
闭目深吸,随即神态自若的伸手,扶住他的手臂。俯身下车时,手里跟着不由自主抓握一下,红云立时皱出几缕深色,仿佛她抓着的不是手臂,而是可供她扶住的栏杆,以至于出于惯性,直接就把全身力量都倾过去。被抓着手臂的人,暗暗使力擎住这些力量,不动声色给她做了次支撑。
她依稀听到秦淮舟的呼吸声,在某个时刻重了一下。两人间的距离因此被迫拉近一点,她闻到一缕熏香气味,像是掺杂了广藿香和沉香,三分提神一分醉人。分开时不免腹诽,不愧是天子近臣,准备的十分充分。“团扇,抬起来点。"耳边忽地传来他的低语。她停在原地,保持原样没动,“怎么?”
“没怎么,"秦淮舟错开一步,恰好挡住旁边投过来的各种视线,“尾巴露出来了而已。”
苏露青神色一凝。
今晚婚礼,府中各处都灯火通明,到处亮如白昼。灯火的光影也会放大细微阴影,她额角破口处压了厚厚几层粉,在灯影里有些突兀。
秦淮舟这是在提醒她,遮好额角的伤。
没想到他竟然还注意到了。
不愧是以办案严谨缜密著称的大理卿,一视同仁,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啧,大意了,没瞒住。
苏露青隐蔽的调整好团扇角度,在礼官的唱喏下完成余下仪式,然后目送秦淮舟被一众宾客拉到席间,灌酒。也不知道这位大理卿酒量如何,在场同僚是故意灌他的多,还是体恤他只让他过个场面活的多。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要考虑的,他浸淫官场多时,处理这种事,想来早已得心应手。
回房以后,看到凌然还在里面等着她。
皇后身边的大女官,举手投足是严苛的宫中规矩,一言一行都秉持着皇后的懿旨。
只是此刻这位女官脸上多了一丝不安,见到她,先道了一声谢,“先前不知何故竞自睡了过去,险些误了吉时,多谢苏探事宽宏大量,不予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