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晃:“寡廉鲜耻。”
颠倒是非一向是他的强项。
丛不芜无心与他唇枪舌剑,两人之间气息彼此萦绕,明明分外暧昧,却如针尖麦芒,在昏暗的光线中僵持不下。
“礼晃,你若执意赶尽杀绝,我不介意与你鱼死网破。”
“就凭你?”
礼晃毫不掩饰话中的轻蔑,“自视甚高。”
他抬起手,又凑近一点,目光变得格外温柔,将丛不芜的碎发拨到耳后。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丛不芜拔不动脚,礼晃的指尖状似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脸。
这种久违的柔情,像是……终于等到故人重逢。
丛不芜却分外警惕起来。
礼晃的视线随手指下移:“今日我心血来潮,不如大发慈悲,送你回老家看看。”
金柱上的巨蟒化作一个一丈高的武人,丛不芜面色一变,却为时已晚,浑身上下如服药石,动弹不得。
礼晃捏住她的下巴将她一把推开,眸中静如无物。
“押下去。”
金身武人问:“押到哪里?”
礼晃半道身影已经踱入侧殿,厚重的垂帘遮住他的脸。
“黑水牢。”
丛不芜躺在板石铺作的地面上,眼睁睁看着上方小小的金色光圈闭合。
那是水牢禁制,方圆约十里。
丛不芜苦中作乐地想:她还能看见禁制,看来这里也并非深不见底。
周遭是耸桀石壁,布满鬼画符般的朱砂字迹。
半炷香后,丛不芜试着动了动手脚,从地上爬起来,艰难地迈着步子,向地势稍高的地方走去。
她拖着软绵绵的脚,才移两步,足下的石板竟如塞泉顿开,吐出汩汩黑水。
不过是眨眼间,水已漫及腰间。
下一刻,污水成潭,恶臭弥天。
石壁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丛不芜顾不得石头上写的咒术是什么,本能地游过去,攀住一节凸起的石块,大口大口喘气。
四周已是一片汪洋,丛不芜抬起头,她离禁制处,不到三丈之距。
但那是黑水都不敢漫过的地方,她不能拿自己的性命试招。
礼晃说,这样腥臭的地方,等同她的“老家”。
污秽浑浊的地方,生出污秽浑浊的她。
被黑水冲刷的感觉并不好受,水下隐隐有一股强大吸力,正直冲丛不芜而来。
她来不及多想,将匕首插进石间罅隙,好歹没被暗潮汹涌的黑水拉到潭底。
水面归于寂静,宛如一面漆黑的凶镜。
半截身|体浸在水中,很快,丛不芜冻得瑟瑟发抖。
她试着念些法咒,咬破手指在身上画符,全都无济于事。
她紧盯着水面,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深不见底的黑水中,一定还有别的东西。
礼晃冲冠一怒为红颜,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像是要印证心中猜想,丛不芜的脚碰到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肉柱。
或者说,肉柱碰了碰她。
那是一条巨蛇……
丛不芜迅速潜入水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抢占先机。
浑浊的水中,她看到了一圈圈环绕起来的蛇身。
黑色的鳞片不断摩擦,它的身长无法估量。
丛不芜几乎生出一种错觉,也许它与黑水是共生共存,水的尽头在何方,它就有多长。
无数注视的目光,正紧盯着她。
巨大的蛇头近在咫尺,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睛。
丛不芜心口一滞,直至此刻,她才想起灵山的黑水豢养了什么东西,又是以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