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州一州成菱形状,岚州城在其中心,东南方为太原的进出口,楼烦关;南部则是季息这次率三千人疾行的通路,天池监;西侧为蔚汾关,由此可沿蔚汾水直达岚州城;北方是岚漪河流域,其上由北至南分布了突厥的两大粮草囤积地,岚谷和洪谷,芦芽山亦由北而南连接了洪谷与岚州城;东侧则为汾水河谷一带的静乐,与云中山关隘处的玄池监相近。
季息从岚州城下方的天池监入岚州,环这座被困城池的西侧绕了半圈,终是抵达力战岚州城前的最后一地,洪谷。
一场秋雨一场寒,接连下了多日雨,洪谷终是迎了个晴夜,群山环绕中的营地,亦是清辉拂面。
月光从山坳中露脸,山间徘徊着迷蒙的水汽,丝丝缕缕的银光,如漂浮在身边的亮色丝线,将值夜烧火的突厥兵缠绕。
河边有几人正打着哈欠,合力提了水向营地去,这是突厥后勤部队在此驻守的第十一日,原本时刻警惕的放哨兵已开始偷闲,秋日将尽,冬风渐起,不少突厥兵盼着岚州早日城破,好带着抢来的钱粮回乡。
突厥至一日前还是连日大捷,这营里的众人大多心下松快得很,只等哥舒哲布拿下岚州的消息,便班师北上。
没有人注意到,山股两侧窸窸窣窣的声响,或许他们听到了,只当是山林里昼伏夜出的野兽。
惊变就在这一刻。
似一道闪电横劈而下,斩断了突厥前后营,一队人马自斜里冲出,个个都披甲执戟,服色隐在夜色中,似鬼魅侵袭,他们马蹄声如雷,震碎突厥人的美梦,反复冲压,原本整队休憩的突厥大营,立时被劈作两半。
初初睁眼的突厥兵看不清马上人的眉目,泥土沾满他们的外袍,血迹流遍他们的铠甲,那领头人自莫测的山林中来,携雷霆万钧,所过之处,无不摧折糜灭。
一马当前的正是季息,余忞照旧跟随他身侧,他率轻骑兵由中段始,扬鞭策马,踏遍还留在床榻上的突厥驻兵,直奔主账而去,突厥当即军心大乱。
而另一队则由季息副将曲岩心领军,从大营后侧接近,待前方突厥兵四散奔逃时,冲去粮草堆放处,有轮可自行的,径直牵了马与运粮车走,重物须搬运的,则扯了麻袋来,几人合力,驼上马背。
不多时,从马匹急需的干草,至顶饱耐饥的牛羊肉干,皆被他们抢了个干净。
突厥方才反应过来,忙撇下缠斗的季息一队,朝后军追赶而去。
可夜色和季息都不容他们追击,曲岩心等人跃入山林,几次回头间,已没了踪影,而季息则像一柄插入敌阵的楔子,狠狠将突厥大部守军钉在原地。
许多年后,当日跟随季息左右的兵士仍能回忆起这个追击百里,冲营劫粮的夜晚,还有那如血面修罗的季小将军。
季息于马背上挥剑如满月,山岚混着血雨洒落在他肩头,恍惚间如金轮环绕。
当晚,洪谷一地的突厥军粮尽数被劫,加之自岚谷带出的许多,岚州城内弹尽粮绝的绝境可解。而突厥从岚谷至岚州的粮道已被季息截断,两厢调转,现下后继无力山穷水尽的,轮到了哥舒哲布。
不宜耽搁,以免有突厥兵传信主将,使哥舒哲布获知二地被洗劫的战报,调转马头对准洪谷和岚谷一侧,以这区区三千人,声东击西以少胜多使得,可若对上突厥真正的主力部队,只怕伤亡惨重。
“曲岩心呢?”季息清点人数,见劫粮小队未归,不由担心,“余忞,你去看看。”
“末将在此!”来的正是方才抢了粮就跑的曲岩心,与余忞满面胡茬不同,曲岩心并未蓄须,看着彬彬有礼,自幼长在岚州,因有突厥血统,又有一半像胡人,“已将军粮安置在旧时玩耍常去的山洞里,等岚州战事初定,末将再带人运了出来。”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