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那日远远地瞅见她舌战群雄,早想结交一番。
“赵娘子说笑了,奴这都是多年混迹在男人堆中,没办法的办法!”万冬青取了水来,拿出包裹着的粗瓷,邀宋照岄共饮一盏。
自幼长大,宋照岄几乎没见过这样的瓷器,釉色粗陋,甚至杯沿挂着缺口,她见万冬青烫了杯子,煮茶的手法倒颇为地道,心中称奇,“这样的手艺配这样的茶具,岂不可惜?”
“这行走在外,饥一顿饱一顿的,用精巧易碎的茶具,不是更可惜?”万冬青不以为意,反问道。
“在外饮茶难,不饮了便罢,既饮,何不用好的?”宋照岄也未遮掩自己的心思,在闺中娇养多年,于生活诸事上,她向来是宁缺毋滥。
“娘子还是不知奴过的日子”,万冬青递了一杯与宋照岄,“若是一两日在外,不饮也便罢了,可若日日在外呢?茶香不香是其次,能不能提神解渴才是根本。”
见宋照岄捧着茶盏若有所思,万冬青接着道,“儿时日子好,奴初入山林还不晓得,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已过了,面点略硬些就扔了,茶也是,不到规矩的茶楼就不肯喝,直把奴的叔父气得跳脚”,大约是想起旧日情形,万冬青虽语意冷淡,声音却温和,“后来奴吃了苦头才晓得,苦日子不是扔掉就不苦的,就如一匹锦绣,奴没法子把绣坏的部分剪掉,只把绣工精致处缝起来,若是那样,这匹布也就丝线穿乱,全毁了。”
宋照岄听得出神,不觉也捧着杯盏抿了口,顿觉茶香浓郁,虽与旧时在家中的不能相较,比将军府的却不遑多让。
“还不赖罢?”,见宋照岄抬着眉毛点头,万冬青笑道,“快喝着暖暖。”
宋照岄连饮了数口,只觉通体舒畅,一日的疲乏消散了大半,还想讨一杯时,却见帐外影影绰绰,似有人在门口踌躇多时,她高声叫问:“帐外何人?”
帘子被风撞开,月影摇曳处竟是那蓬须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