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澈瞳孔稍稍收缩了下,没有接过那支簪子,道:“就这么死了?你不是还有牵挂吗?”
岑令溪伸在空中的手顿了下。
闻澈继续看着她潋滟着水花的眸子道:“江行舟这几日在刑部大牢中迟迟不肯招供,凡是有点意识的时候,口中总会唤着‘令溪’呢。”
岑令溪肩头缩了下。
江行舟曾被借调到刑部做过几个月的刑名,刑部审讯的手段她是知晓,即使没有亲眼看见过,她那日去刑部找江行舟时,也路过了刑部大牢,被关在里面审讯过的那些人犯的模样,她到现在一闭眼,还能想起来。
她攥紧了手,“江郎他从未参与过赵王与齐王夺嫡的事情,也没有任过馆阁之职,大人对他施以重刑,到底想审出来些什么?”
闻澈的指尖拂过她的下颌,手指在上面,有几分留恋不舍的模样。
“听听,我还没说怎么审他呢,你就这么着急了,我就说,你还有牵挂吧,”闻澈说话间顿了顿,偏了偏头,又问:“夺妻之仇,不算吗?”
岑令溪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
但她当年匆忙和江行舟定亲,确实是为了躲避选秀,撕毁婚书,也只是不想让岑家卷进去。
她在心中思索着措辞,打算将当年的事情托盘而出,“大人,当年的事情……”
但闻澈却先一步说出了她想说的话:“当年的事情,你有苦衷,对不对?”
不等岑令溪回答,闻澈又道:“没关系,现在的事情,我也有苦衷,”闻澈看着她,忽而弯了弯眼睛,但从中却看不出任何真切的笑意:“苦衷就是,我心悦你。”
这话若是放在六年前,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呢喃之语,可放到现在,就是一道阎王的催命符。
岑令溪深吸了一口气,将握着簪子的手收了回来,而后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不脏大人您的手。”
说着就要往下刺。
千钧一发之际,闻澈抬手打落了簪子,簪子顺着他的方向掉落,簪头便划过了她露在外面的右手,她只感觉到一阵痛意,而后听见“哐当”一声,簪子落地的声音。
闻澈从她袖子边捡起那支簪子,竖在她面前问道:“我送你的簪子,就是让你用来杀人的?”
岑令溪抿着唇没有说话,做着无声的反抗。
闻澈捏着簪子,倾身往前,没有理会簪子上沾上的血迹,将它别在岑令溪的发髻上。
“你就这么死了,查过来就是你杀了季钰。”
岑令溪低着头,发出闷闷的一声:“我知道。”
“方鸣野,可不能有一个杀人犯的姐姐。”
闻澈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湿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耳际。
岑令溪匆忙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你可想好了,还要不要寻死。”
岑令溪彻底瘫坐在地上。
这话说得很明白,只要她肯和闻澈低头,他今天只要一句话,就能帮她摆脱罪名。
否则,她身死,还会牵连到方鸣野。
岑令溪没有犹豫多久,咬了咬唇,扯了扯闻澈的衣角:“求,大人垂怜,救妾一命。”
闻澈勾了勾唇角,将她拽了起来。
岑令溪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走?等着人发现季钰不见了,查过来吗?”
说这话时,闻澈已经转身捡起地上的裘衣,扔进她的怀里。
闻澈的寝殿离此处不远,进去的时候,宫人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虽则好奇身后跟着的女子的身份,却也不敢有所怠慢。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的,不过多久,宴席那边应该也发现了禁军统领季钰消失不见的事情,已经着人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