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知面不改色。
他抚了抚袖子,刚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见了邹娥皇叫住他。邹娥皇低眉,仍是温和的神色。
但让何言知觉得陌生。
“何言知.…我是挺笨的,也是挺容易被骗的。”“但我不是傻子。”
“你醒了后,我的剑就松动了。”
她摸了摸心脏的位置,道:“而且,在你星盘消失于我体内的刹那,我感觉到了身体本源的剑脉。”邹娥皇平静且诚恳地问他:“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当初你是否,用星盘算出过现在这一切。”
你是否,本就是在借着那一场死脱离周平对你的牵制。刚刚那些阴寒的灵气,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你把我当朋友托付,还是把我当棋子,做盘?何言知知道,隐瞒远比承认容易。
但他纵使他是个没了心,从小靠着算计活到现在的人,此刻竟也只能狼狈地承认。
“是,我算过的。”
他自己不该为之动容,他知道最好的答案是什么。毕竟他是何言知,所问无言不知天下最懂人心的那个。但当他醒来看到邹娥皇口吐鲜血白发苍苍,跪在他身前的那一刻,何言知那敢为天下先的牺牲精神和极度权衡的冷漠,终于有了冰山破裂的一角。
明明他当初算计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但是这一刻,少女变老妪,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真心,为这虚假的朋友二字,为他奉上回魂之路的时候,何言知那被周平算记过的空心,好像又长出了柔软的心跳。
他们,是朋友。
朋友,和君臣不一样的朋友。
何言知这时候才不得不承认,当初他为之赌上前程的君主,从来没有把他当做朋友;或许有,但或许是在把酒言欢共临天下之前,在他们一个是落魄书生,一个是同村放牛娃的时候。
而邹娥皇……何言知闭眼却是想一一
她真好骗呐。
“邹娥皇,"何言知最后只是轻轻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相遇的时候,他们两个谁都不曾学过占星术。因此谁都没料到,那场草草收场的比斗会变成不打不相识,就像是现在,会从朋友走向陌路。
“不管你信不信,"他顿了顿。
一向巧舌如簧,在儒生里以善辩出了名的何言知,此刻说的难得有几分的忐忑,就好像觉得这些话他也不该说出口一样。“我把星盘给你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一一就算你不救我,也无所谓的。
这是步步算计的何言知,唯一一次,算计过,但不求结果的投入。
他最后还是顿住了,此刻说什么或许都多余。只能静静平视着前方花白了头发的邹娥皇。何言知这一生里,少有在等别人转身。
在他的人生信条里,等待是件很愚蠢的事。之前无论是把他抚养大的老乞丐,还是早死了的皇帝,他从来都只是低着头做自己觉得该做的事情;唯有此刻,他站在这里,只是执拗地等一个转身。
也只有此时,算无遗漏,事事顺意的何言知没有等到。“不了。”
回答他的姑娘没有任何迟疑。
邹娥皇语气轻松,背后背着那不会出鞘的厚布剑,抬首走出了昏黑的洞穴。
她看见,前面是初晨刚起的金阳。
金光伴着霞云,刺透密布云海,万丈光芒平地起。就连她身上银白色的头发似乎也被照的暖融融的。“不管你要说什么,为了什么,何言知。”“都不了。”
她已经做完了她想做的事情。
其实说到底,这几千年的颠沛流离,一开始只是出于一个念头:
万一、万一他把我当做朋友,从来没有拿星盘算过我呢?万一,一万。
邹娥皇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接受剩下的九千九百九十九种选择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