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结束后,太子紧跟在云敛身后,一路追了出来,待行至无人处,才快步走上前。
“如晦,你帮帮我,那群朝臣紧追着不放,父皇必会打死燕娘,他向来对你听之信之,你替我去他面前宽言几句可好?”
云敛慢慢侧过眸子,音色温润道:“太子妃贤淑恭德,并无过错,殿下却与宫女私通,如今再为宫女求情,此举是让王家心寒。”
太子垂首,胡乱地踢着石砖上的雕花,低声开解道:“燕娘亦无过错,她天真烂漫,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份,此事过错在我一人,何须要她的命?”
云敛轻轻笑了一声,语气平淡,“太子殿下可是还想说,她是把你认作了寻常侍卫?”
太子闻言愕然,顿时噤了声,半晌后,低声道:“是……是又如何?”
“我倒不知,宫中有着锦佩玉的侍卫。”
听出他语气的不容置喙,太子心中一急,道:“如晦,你不知情爱,自然不懂我此时有多心急如焚。若燕娘死了,不异于剜我肉割我血!”
太子语气灼灼,一副义无反顾的模样。
云敛忽而驻足,抬起眸子,唇边浮起一丝淡笑,“便是让殿下弃了储君之位也可以?”
太子迟疑着,片刻后,点了点头,心中却想,自己是嫡长子,便是他不要,储君之位也轮不到旁人。
云敛眸间多了一丝兴味,慢慢地收回视线,“殿下既如此舍不得那宫女,不如去寻个人李代桃僵。”
太子恍然,又皱起眉头,“倒是个好法子,可这到底是欺君之罪。”
“杖毙宫女,那是掖廷的事。”
“掖庭……”太子思量着,随即豁然,“掖庭阴私甚多,把燕娘调去掖庭关押,可比大理寺好拿捏太多。”
时不待人,太子简单道谢两声,立刻快步离去。
空青牵来了马,咬着一根草叶,遥遥地看着他的身影,“太子妃乃王家嫡女,天子顾全王家颜面将宫女处死,太子竟上赶着去把王家颜面扯下来。”
他笑了两声,拍了拍乌云踏雪的头,转身对云敛道:“年关已近,除夕只余半月,方才太傅传了信,希望公子回一趟金陵。”
寒风冷清,穿过空荡荡的皇城,云敛微微抬起眼眸,却没有作声。
回了府邸后,小厮将马牵了下去,门房跟在后面,穿过月亮门,几度欲言又止。
空青见不得他那副忸怩之态,正要抬声质问,便见公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庭院中枝影疏斜,筛下一截清亮的日光,白穗着西子色齐腰襦裙,罩着月白轻纱,流风回雪般站于庭外,身后红梅簌簌,唯有她所立之处昼色明媚澄净。
听见声音,她目光准确地落在了过来,一双杏眸顾盼流兮,如一池清澄的秋水。
“大人说替我标注典籍,却久久未归,可是忘了我?”
那声音娇丽柔婉,轻轻拖着尾音时,如柳枝搅进春水,一圈圈地荡开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