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却淡如寒潭,似乎半点情绪都不入眼,漫不经心地道:“陆拾遗上任不久,天子近务繁忙,臣替殿下标注如何?”
他似乎只是随意一问,并不等白穗回答。
等她从愣怔中回过神来,便听见寂静的官道上,渐渐响起清脆的马蹄声。
那盏灯挂在马身一侧,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闪烁,像是白茫茫的天地中,无端绽开了一朵浓烈的花。
她若有所思盯着云敛的背景,对着拱手告辞的陆卓轻轻颔了下首。
承德观在郊外北山之上,顺德长公主自驸马逝世后便在此修行。
白穗同这位姑母接触次数不多,幸而蝉衣提前打听了长公主的喜好,一路记下来,到了承德观正是卯时。
蝉衣向门房递了拜帖,便有侍从含笑迎来,她们事先得了吩咐,对九公主更是恭敬至极。
一路跟随侍从进了承德观,观内朱门绣帘,雕花怪石,一片富丽堂皇之色,奢靡非凡。
白穗掩住心中的讶然,跟随侍从走至前厅,转过屏风,便见顺德长公主正靠于美人榻上。
她虽年近四十,却美貌尤存,室内烧着地龙,她只着一身轻薄的石榴红纱裙,双臂缠着棕绿色披帛,手中把玩着一把团扇,闻声轻轻抬起了眼,朝白穗看过来,轻声笑道:
“我在承德观修行三年,几位皇子公主中,想不到竟是永宁公主最先来探望我。”
白穗不动声色地掐了掐手心,碎步走到长公主面前,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一眼,便旋即低下头,语气柔婉道:“永宁离开长安已两年多,今日才寻得机会探望姑母,望姑母万万见谅。”
长公主轻笑,想到昨夜她献上来的银子,便觉得这个侄女不仅生得好看,瞧着也都处处顺眼,她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问:“永宁今日瞧着如此可怜,莫不是被谁欺负了,来我这儿讨个说法不成,又是安阳?”
“不是四姐姐。”白穗摇了摇头,欲言又止,目露为难地看着她,最终轻声开口,“是我欲同定北王和离,想请姑母帮一帮我。”
长公主微微坐起了身,讶异地开口,“你同顾听寒和离做甚?”
白穗眼眸微垂,似触及到了伤心事,眸底已盈了泪光,神色失落道:“我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公主,却亦知皇家颜面不容轻慢,此事我原该以大局为重,可定北王豢养外室,甚至闹出了私生子,若是我一味忍让,便是让皇家威严扫地。”
“如今和离文书已写下,我自知无势可依,只怕有人在其中颠倒黑白,混肴视听,让文书不能完整地送至陛下面前。故而无奈之下惊扰了姑母,恳请姑母相助。”
白穗噙着泪,无助地看向长公主,叫长公主不由蹙了眉,轻轻敲着团扇,若有所思道:“这顾听寒我瞧着原是个不错的,竟也做出此等糊涂之事。”
顿了片刻,她扶着白穗的手慢慢起身,“不过,你这丫头倒是聪明,知道来找我,江寄柔若是知晓了,你这文书便送不到陛下面前。”
白穗低着眸子,不曾作声,只是目色恳切地看着长公主。
她自然是知晓长公主与江贵妃之间恩怨的。
顺德长公主比弘文帝小了十岁,自幼便是由长嫂教养长大,故而一心向着故皇后,对江贵妃不假辞色。
而帮助白穗这种对江贵妃百害无利的事,长公主自然不会拒绝,何况还收下了她十万银两。
长公主摇着折扇,轻轻笑了一声。
“你倒是够果决,既如此,今日我便帮你去太极殿前走一趟。”
……
王府西院,暖阁内,瑞兽小炉烧得正旺。
颜宛月听完侍女的话,微微一愣。
她注视着窗外的疏枝,出神地想着,却如何也想不出九公主为何会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