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见着一樽三足火炉,略略驱散身上的寒湿之气。
再行环视便显陈设简单,一方长塌邻靠右侧窗下,塌旁立一雁鱼灯台,油足火明,塌前一张坐案,案上除了灯盏之外空无一物,塌后背靠衣橱,空中香气弥散,令人神清舒爽。
最令凉赢感到好奇的,是沿左侧窗边三折而上的木阶楼梯。
“往后你便住在这一层。”花卷伸手指向楼梯,“未经允许,不得上去。”
沙洲仅有这一处霜阁水榭,凉赢自知那位传闻中的三公主就在上面,不觉一阵心悸。
见其神色凝滞不予回应,花卷轻笑一声,缓行步步向凉赢逼近,“看来你也多少听到了有关于澜苑的传闻。如今既然来到这里,我不妨告诉你,前四个被送来的男宠,都因擅自妄图接近少主,才会被处死的。”
一语透心,凉赢目光躲闪,更令花卷认定自己猜测无误,“顺带一提,他们都是我亲手处置的,你如果想做第五个的话,我乐意之至。”
“姑娘放心,在下绝不会上楼搅扰贵主清净。”
“贵主?”
花卷嘴角一扬,“看样子你还是不死心,仍想逃出去是吗?”
凉赢默然不应。
花卷顺手推开了身侧窗户,看向沙洲外泛着粼粼月华的碧波,“莫说你不懂水性,即便你可以游到对岸,只怕也早就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了。”
此话一出,凉赢心头一紧,近身窗前追问,“姑娘此话何意?”
侧身倚窗,花卷扭脸反问,“可曾听过尖齿鲳?”
见凉赢一脸茫然,她便伸手指向了那片镜湖,“顾名思义,它们与其他鱼不同,长了两排利牙尖齿,本来这一池水里养了好几类鱼,可不到半年,便只剩这一种了。莫说是水中生灵,就连人不慎落水,它们也会循着血肉的气息围游过来,剩下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我说了吧?”
食人。
回想方才自己被踹落水,凉赢不禁打了个寒颤,可疑问随之而来。
“既如此,为何我落入水中时,未曾遇到围过来攻击我?”
“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
花卷展臂将窗户关上,拍了两下手掌,“半个时辰前,我在你洗澡的木桶里撒了些东西。”
“撒了些...东西?”
凉赢不解,“莫非,就是那洗澡水,才让那些尖齿鲳不敢接近我吗?”
“受了两次教训,总算是开点窍了,”花卷自腰带中取出了一只细竹管夹于指尖,“此物色白,气味与碾好的麦粉无二,混入水中敷于肌肤,凶暴之兽自然生畏,敬而远之。”
“原来如此,”虽说很不甘心,可凉赢也总算弄明白,“原来姑娘早就决定好要试我的水性。”
“要这么说也可以,”花卷看了看门外天色,手持提灯不再理会,“今夜你不能妆容,所有的胭脂水粉我都收走了,若有需要给你送来,反正少主绝对不会召你侍寝,你就早些休息吧。”
得知三公主至少今天不会碰自己,凉赢暗暗庆幸之余,突然脑中一根弦被绷紧。
“等等,为何今夜我不能化妆?”
“我方才没告诉你?”
此问一出,已然行至门口的花卷背身应道,“那白色粉末用后药效能维持半个时辰,不过三个时辰内不能梳妆,否则肌肤会如烈火焚烧般溃烂,再俊美的人也会沦为面目全非。”
怔楞原地,隐藏在记忆中的某段景象重现于眼前。
那口被封死的井,那些看似麦粉的白色粉末。
还有天亮后即将要梳妆的宋国公主。
“原来目的是毁她容貌!”
顷刻间,原本静谧一片的二楼,却传来了竹简滑手落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