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这片新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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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实在不大。
三条主干道交错在山脚,山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田野,再加上蜿蜒的河流,就构成了这里。
邻里乡亲们祖祖辈辈都是邻居,要想知道某户人家的事,实在太容易。
“蒋家?”
麦田里忙着将收小麦杆成捆打包的妇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扶正草帽:“小姑娘,你打听他家做什么?”
“蒋……蒋慕麟欠了我钱,我来讨债的。”
面对有些防备的阿叔阿婶,洮箐灵机一动,也把自己包装成受害的一员:“他说他家就在这,让我找他儿子还钱就行。”
她的这些话让手上不停忙活的妇人稍微放下了一点戒备心:“哎哟,造孽哦。阿昀还在读书呢,怎么替他还钱?老姐姐那么好的人,生出来的儿子却是个天生的讨债鬼!”
“这蒋家老大,怎么净不学好的呢?”
上了点年纪的妇人边说,边弯腰拖一摞捆得非常结实的麦秆。
洮箐见状,伸手就把妇人把捆好的麦秆拎起来,轻轻松松地放到了拖拉机的后斗里。
那得两三个人合力才能抬起来的麦秆,一下子就被她拿了起来。
妇人的吃惊实在掩盖不住:“小姑娘……你力气真大哈。”
“没事,你继续。”
洮箐笑眯眯地摆了摆手,示意妇人接着往下说。
在红螺国芜村的幻境中,她已经学会了怎么和人族打交道。
很多时候一点善意的举动,就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有时候甚至会得到出乎意料的回报。
堆成小山一样的麦秆不过片刻就被她全运到了车上,妇人见状,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几乎把所有跟蒋家有关的事都告诉了她——
蒋家祖上是庆云镇上从前数一数二的富户,天南海北地做生意,家财颇丰。
几十年前山河动荡,家国不安,许多商贾都破了产,可蒋家爷爷努力经营,也还保下了几分祖上的风光。
后来蒋家爷爷老来得子,对唯一的儿子蒋慕麟宝贝得不行。
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摘月亮。
在父母的帮助甚至是溺爱下,蒋慕麟年轻的时候可谓是样样顺风顺水。
可能是人生的前二十几年过于顺遂,不用努力,不用付出,就能坐享其成。
蒋慕麟太容易相信所谓的酒肉朋友,又太爱面子,只想做呼风唤雨的中心。
在蒋泽昀出生的第六年,蒋慕麟听信他人,投资失败,几乎把所有的家产都赔了个精光。
蒋家爷爷为此劳累奔波,却不曾想一朝心梗,也骤然离世。
蒋慕麟根本没办法承受逆境和挫折,更受不了从叱咤风云的蒋总变成落魄户。
他攒足了劲头,一门心思想要东山再起。
有人说香澳的投资最好做,好多人都借这股东风飞上枝头。
他就连蒙带拿,骗走了街坊邻里的存款,说要去香澳闯一番天地。
这一闯,就消失了不知几年。
只留下家中老娘和懵懂年幼的蒋泽昀,独自面对这一摊烂债。
而蒋奶奶的腰伤因为老伴的离世、儿子的梦离家出走而越拖越重,最终压迫双腿,不良于行。
越往后说,妇人越是唏嘘:“老姐姐原来快言快语,是我们这儿有名的伶俐人,却被儿子拖累成现在这样!唉!”
洮箐听着,渐渐陷入沉默。
在初遇蒋泽昀时,她只觉得他的父亲蒋慕麟那副贪婪扭曲的嘴脸实在碍眼,在狠狠惩罚过对方之后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可现在再回看,有些不忍心细想。
像蒋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