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闹到革职这一步,她心疼自己闺女,那她女婿难道不也要一同问罪?”
季无虞简直是不可置信,“朝中大臣私德有亏比之其更甚者大有人在,若是我记得不错,储相自己都娶了四五房小妾了!”
“裴家一案,储派马前失蹄,他们铆足了劲想要一举把裴泠沅彻底拖下水,陈老太君不过是第一手,”祁言冷笑道,“这瞿烨近日本就麻烦不断,他借由宫宴采买贪人回扣这事前段时日便被人给捅了出来,这几日朝堂上,有人借题发挥,接连上奏暗指裴泠沅瞒报,甚至要求彻查这几年她所经手的所有案件。”
还真是,好大的帽子!
“只是,她一个人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瞿烨呢?”季无虞抿着唇,良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情闹成这样,难道他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吗?”
祁言顿了顿,“他不是储佑嵩他们针对的对象。”
“为什么?”季无虞扯过他的袖子,好像在试探一些什么般,说道,“御史台直隶于陛下,隔绝于三省,统察于六部,里头办的得罪人的事多了去了,可曾有因为这点私事就被集体上奏弹劾?”
祁言表情一时间变得复杂了起来,他没说话。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私情对吧?”
季无虞眸中闪着光,眼神如她说的这句话般明媚而……毫无畏惧。
祁言因此愣神片刻,叹了一口气后给出了答案,
“他们在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女人。”
说罢,祁言又是一笑,“你还记得前朝北齐是如何覆灭的吗?”
“皇帝昏聩,权阉一手遮天以至民不聊生。”
“那你觉得,皇帝为何会如此重用宦官?”
季无虞眸色一凝,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
“裴泠沅如今的地位是由楚明帝一手提拔起来,她没有母族,没有夫家,在当年世族林立之中,便如一根独木般,只为帝王所用,也只依附着帝王。”
“所以在他们眼里,女人和阉人,没有区别?”
“在帝王眼中,只有好用与不好用之分。”祁言一笑,“为遏制世族,启用寒门,可寒门又会成为下一个世族,如此循环往复,政事堂的人不断更替迭代,但总会有人在最后得以与皇权相抗。”
“与其如此,不如重用看着无害的女人,”季无虞嗤笑一声,一语道破其中利害,“毕竟古往今来,从未有过阉人当皇帝,也从未有过女人当皇帝。”
祁言闻言一怔,在微不可察的一声叹后,说道:
“你倒是比她适合去待御史台。”
玩笑般的一句话,却让季无虞眼睫垂了下来,叹道:
“我没她那本事呢。”
她是孤木,丛林之上的孤木。
这是季无虞在第一次知道裴泠沅便忍不住感慨的。
她在人们心里,太过于特殊了,特殊到无人可以真正明白其窘况所在。
怀才不遇,壮志难酬,这是那些刻入史诗的文人一生哀唱的,他们和裴泠沅站在对立面的那群同僚们一般,生而为男子,一生所求也不过是谋一条去施展才华,实现抱负的好路。
可裴泠沅不同。
或者说,她和他不同。
那条路就在她的面前,就在她的面前被全然封死住。
而她们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些道貌岸然的大儒名士要求她才华不能掩过德行,要求她双足禁足门庭,要求她眼界受困四方之内,更要求她和她们的一生都循规蹈矩。
可裴泠沅不同,她走上了踏平巍峨高山的征途,踽踽独行于一条过往史书从不曾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