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大半个月的时间里,蒋熙怡未曾再踏出过蒋家一步,此番出来,却见她面容愈发苍白,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病态。
许妙愉见了,心里一沉,原本心里为了另一件事有些忐忑和犹豫,此刻也抛在脑后了。
许妙愉迎上前去,握着蒋熙怡的手将她带到了自己的闺房之中,拉着她坐下,又命人取来暖手炉,将炭火点燃。
直到这时,蒋熙怡的手心终于恢复了些许温暖。
许妙愉愧疚道:“早知道就不让你过来了。”
蒋熙怡微笑着安慰她:“老夫人待我极好,便是妙妙你不说,我也一定要来的,况且这几日我感觉身体好了不少,也该出来走走,总闷在屋里也不好。”
虽然她这么说,许妙愉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琼花宴后,她曾到蒋府拜访过一次蒋熙怡,一是担心蒋熙怡受到惊吓,二是因为她始终想不明白的一件事,那就是蒋熙怡在别苑中为何将婢女遣走,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之中。
那时,蒋熙怡犹豫半晌,终于下定决心将原因和盘托出,可是她听了,却宁愿自己从没问过。
蒋熙怡身体不好人尽皆知,她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在她尚小的时候就有名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蒋家多年以来寻医问药,连宫里的御医也来看了多次,总是没什么起色。
许妙愉此次回长安之初,就听说蒋熙怡的病更严重了,只是她之前见到蒋熙怡时,蒋熙怡总是强撑,看起来只比常人略虚弱一些,但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
许妙愉想起蒋熙怡那时对她说的话,仍旧记忆犹新。
“妙妙,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袁大夫说得不错,我是注定活不过二十了。可是我爹娘他们始终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些年我瞧着他们为我的身体殚精竭虑,心里的愧疚也愈发深重,那天在琼花宴上,看着大家说说笑笑的样子,你想象不到我有多么羡慕。以前我还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一天却实在装不下去,可是又不想人瞧见,所以独自一人留在凉亭中。”
琼花宴那一日,许妙愉其实察觉到了蒋熙怡的低落,她也隐约猜到了其中的原因,但她远远低估了蒋熙怡的悲观。
难怪当时蒋熙怡展站在栏杆上时,许妙愉总觉得就算没有姓宋的,她也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或者对于她来说,跳下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许妙愉还能说什么呢,劝她的话自然可以说出一箩筐来,但类似的话恐怕蒋熙怡早就听的耳朵生茧,况且她也实在无法高高在上地要求她好好活下去,在明知道这只能是一种奢望的情况下。
也许是许妙愉的神情太过沉重,最后反倒变成了蒋熙怡在安慰她,“妙妙,你不用担心,那天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再消沉下去,正是因为时日无多,我才更不能让你们为我难过。”
蒋熙怡眼中闪烁着从未有过的神采,这是她安慰许妙愉的话,但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
蒋熙怡的表情许妙愉并不陌生,这样的神采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次还是在凉亭之中,当景珩救下蒋熙怡之时,蒋熙怡便是这样看着他。
蒋熙怡或许不知,许妙愉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许妙愉便下定了决心,既然蒋熙怡喜欢他,那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在蒋熙怡生命的最后时光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