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谢安韫回头看了,他回头时女帝正好被侍从扶起身,他的目光越过重重碍事的侍从身影,一瞥而过少女苍白的侧颜。
她病了。连上朝都在强撑。
呵,原来她可以倔到这个地步,带病上朝,多么令人感动的明君啊,明明以前是会哭会闹的,如今却一日比一日变得让
他感到陌生了,陌生到他也被那股陌生的情绪折磨了许久,竟然又生出一分怜惜。
绝色美人的皮囊,总是让人恨不起来,就算她骗他了、害他了、拿刀子捅他了,他看见她的那一眼,居然还是可笑的“真想把她抱在怀里怜惜一番”。
……怜惜?
可他根本就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他也不希望是。谢安韫盯着女帝的目光阴暗黏腻,犹如化不开的浓墨,恨不得将她层层裹在其中。但种种念头也仅此一刹,他便垂睫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而张瑾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谢安韫离去,目光无声掠向一侧,薛兆觉察张相目光,垂首过来:"大人有何吩咐?"
“照看好陛下。”张瑾说:“自今日开始,凡宫婢侍从、内官朝臣,只要陛下见过,皆——留意汇报。"
薛兆闻言就是一惊,心道不是吧,他怎么又疏忽了,下意识抬首望向陛下的方向。
张瑾见了,眸色讥诮,冷冷道:“你的日子倒是越发好过了。”
总是这么心大。
让他看着小皇帝,却比谁都迟钝,改天人跑了都不知道吧。薛兆心底叫苦不迭,连忙俯首,只再三保证道:“下官一定守好陛下,大人尽管放心!”
女帝的民心与声望遇到大灾会下降,经过她的一系列举措,已经开始缓慢回升。
只是皇帝以身作则,斋戒沐浴,减少用度,并于宗庙为民祈福,可苦了近日身体不适的小皇帝。姜青姝咳嗽得越发厉害了。
秋月次次入殿侍奉,都看见她披着厚厚的褥子,静坐着看书,时不时闭目休憩,仿佛疲倦至极。
她想起,近来君后多次过问陛下近况,都被她搪塞回去了,再这样只怕是要瞒不住了。
距离女帝上次出宫,已近半月。情况却一点也不见好转。
姜青姝静静坐着,忽然掀起眼睫,朝左侧屏风处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在添香炉的邓漪,冷不丁开口问道:“伤如何了?”
邓漪怔了一下,惊觉陛下这是在问自己,连忙转身叩首,“回陛下,臣的伤已经好了很多,如今能服侍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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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静了片刻,温和开口:“起来吧,不必紧张。”
邓漪应了一声,垂着头拘谨起身,继续转身拿起银叶香箸等物件,摆弄香炉。
邓漪是这几日才终于熬到侍奉的机会。这还多亏童义帮她上下打点,讨好了内常侍汪喆,对方这才肯给她安排近身侍奉陛下的机会。
此时正是午后。用完膳的女帝昏昏欲睡,很快便卧在软榻上午休。
往常,女帝只午休半个时辰。
按照女帝午睡前的吩咐,未时,翰林学士沈雎应诏而来,只是女帝迟迟睡醒,沈雎就在殿外硬生生站了很久,看到邓漪出来,便问:“邓大人,陛下还在午睡么?”
邓漪点头。
沈雎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再到申时,太府寺卿也来了,女帝终于起身接见,沈雎这才得以入殿。
太府寺掌造官尺、征收金帛府帛、营造器物,近日陛下禁奢靡与玩乐,太府寺的许多事务被张相勒令暂停,如今入宫只是为了向天子汇报一些最基本的日常用度之事。
太府寺卿低声汇报,姜青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