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雨当如何?不若便这般葬了吧……”
吕不韦知实情,自然知大王不欲铺张,于是,陵寝便……简单了起来。
种种因素之下,巫祝亦无异议。
于是,入葬骊山下临时改建之陵寝,原寝宫中所用之物,日常穿戴佩戴之物,尽皆陪葬。
墓门一封,自此,世间再无赵姬此人,亦无人敢再说是嬴政生母。
回咸阳的路上,嬴政叫了文渊侯:“召他来一见。”
四爷正在桐桐马车上呢,结果嬴政叫了。他看了桐桐一眼,桐桐只笑:“去吧,无正经事。”
果然无正经事,嬴政沉默了良久,问道:“……文渊侯今年已二十有二?”
正是。
“阿姊若是出嫁,需得三年之后。”嬴政看着文渊侯的眼睛,“彼时文渊侯已二十有五。”
四爷:“……”真的闲得慌了:“臣不急。吕家本乃商户之家,臣乃庶房庶子,与奴仆无异。在邯郸时,大王亲见,臣病体昏沉,亦不得不被差遣。
大王以为是臣当年救您和长公主,殊不知,大王与长公主亦是臣之救命恩人。女君给臣以机会,臣才成了文渊侯,而不是吕家庶子。
他人尽有家族需得看顾,光耀门楣。臣光耀吕家作甚?臣传承吕家有何意?长公主所在,即臣之家。她之亲人,乃臣之亲人。若无她,这天地间,臣再无记挂。”
嬴政:“……”
四爷一脸诚恳:“臣知此言离经叛道,可此乃实话。臣自幼为行商,各国游走,乃无国之人。家中无甚真心记挂臣之人,因而,臣乃无家之人;因大王,臣有国;因长公主,臣有家。臣发誓,臣所言句句出自肺腑……”
嬴政摆了摆手:“罢了!此时暂且不提。”
不提就好!不提就好。
四爷看着外面,良久之后才道:“大王可愿随臣下车走走?”
走走?路面泥泞……去走走?
嬴政还是点头应了:“停车。”
四爷先从车上下来,而后等着嬴政。
两人一路朝前,四爷指着远处:“大王,您看。”
今年雨多,涝灾严重。粟泡于水中,农人正在没过小腿的田地里抢收。
嬴政一路走,一路朝远处眺望。而后才道:“文渊侯主张先修水利?”
四爷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因丧事所扰,水利之事搁置。丧事毕,此事必得决议。修水利便无法全力出兵,出兵便无法修水利,当如何决断,看大王所想。”
嬴政站在原地,久久未曾动地方。远处,妇人脚踩在泥里,有孩童在田间帮忙,一走一踉跄,踩到田地里,水没过双腿,这若摔一跤,便能溺水。
再往前走,诸多老妇于山坡上挖地丁,此物可为药,荒山野岭到处尽是。此物嫩着时可做菜,味微苦。可此物已老,满山坡都开满黄花,老妇们却一个挨着一个挖,连根茎一起挖起来。
身边带着的一两岁,两三岁的小童,瘦骨嶙峋,抓着满是泥土的根茎就往嘴里塞。
嬴政看了良久,一语不发回了车辇上。
四爷跟着回来,未上大王车辇。往后走的时候被吕不韦拦住了:“跟大王说了甚?”
四爷看他:“叔父不是意欲先修水利么?”
“正是!如何?”
四爷回头看向大王的车辇:“朝堂之上,叔父只管坚持,彼时叔父自知。”
吕不韦大喜,原是帮我说服大王去了。他忙道:“速去陪长公主!”
四爷这才往桐桐那边去,桐桐伸出手拉他上来:“说水利?”
“嗯!”四爷看着外面:“从长远来说,当修!便是图眼前之利来说,不当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