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投入和产出,找个最适合女子的生计。打个比方,这一尺布三钱,手艺精湛的绣娘三天能做好,习得这种手艺差不多两年;姑苏园林多,场师奇缺,每布置一处,消耗月余,能得数十银两,但学好这种精湛技艺,少说得五六年功夫.....
少年看她,只见她离了布摊,仍噼里啪啦算得仔细:“所以看来看去,还是绣坊合适啦!咦,这是什么?那是一个卖零七碎八小玩意的游走摊贩,七八根竖直横的竹棍组成架子,各色物件都挂在上面,边上像是挂了串随风而晃的木质风铃。宣榕走过去,这才发现不是风铃,是遮眼面具一一鬼魅精魄,狐妖兔精,应有尽有。她看着新奇,买了一面,刚戴在面上,又见旁边还有个人戳着,差点忘了他,便赶紧给少年也买了一副:“给你!”少年沉默,指了指旁边同样佩此面具,玩得忘乎所以的七八岁幼童:“.....幼不幼稚。
宣榕万万没有拿他和幼童作比的意思,见他面无表情,有点想笑:“不喜欢就给我拿着吧。
待会还可以给阿松
“不要。”少年却面无表情拒绝,径直把面具戴上
他脸部轮廓可谓精致流畅,偏生五官不起眼,这么一遮,仿佛明珠遮瑕,陡然英气逼人。
宣榕微微一愣,忽然试探:“.....耶律尧?
一般人被突然喊名,多少会下意识给予回应。或应声,或神色变化,少年却没有丝毫反应,眸中适时露出几点疑或茫然:“耶律.....什么?”他回头望了眼:“你在叫谁吗?..怎么可能是他
宣榕暗笑自己多心,笑道:“没什么。
少年却不依不饶:“像是人名。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也错认了。怎么,是这个人?’
宣榕只能承认:“......对。
岸边人潮忽然雀跃欢呼,只见最大的画舫已然露出龙首,其上歌女咽喉清脆,琴音沉稳,隔着水波清风,也能听见袅娜的歌。歌声里,少年立在宣榕身侧,很淡漠的低哑声线:“他对你来说很印象深刻吗?
宣榕良久静默,她沐浴在温胞的五月晚风,却仿佛看到了西北归途中飘零的雪,
过了不知多久,她轻轻道:“他嘛,是我尝试着想要救的第一个人。也是我没有救下的第一个人。
耶律惑,怎么说呢。他是第一个,让宣校知道世间有不公之人
原来这世上远远不是金玉辉煌,太平感世下也有浮骨,自顾不暇之徒也会互相倾车
人世电芸芸众生而成,但史书却由王侯将相而作一一太多的人悄无声息而来,默默无闻而去。基至无法发出痛苦的控诉由来如此。但不该如此
如果没有这个人,她或许真的会在金砖玉砌里,天真烂漫长到十五六岁,挑个乖驯顺眼的未婚夫。同样,若非她在阎王府邸走了一轮,父母不会忍心放她南下。那样,她的守护者会由父母变为夫君,她也许会在更往后的年岁,认识到世有不公,但仍会在羽翼下,循规蹈矩走完属于她那顺遂平安的一生。多么无助且无趣的一生。
而非现在,注定一条踽踽独行、离经叛道的路一一离伦常之经,叛世俗之道。或许没有多少追随者,或许长辈们都无法真正给予帮助。她要一个人走下去了。
少年默了半晌,周遭人声鼎沸,耳畔万籁俱寂。他听见自己低哑的声线:“他死了吗?如果他能活下去,你会开心,还是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