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这位霍幽州是个好名声的。前有长平郡救灾,后有下令种植小麦。前者暂且不谈,这下令种植小麦还低价售以麦种,小麦长成后如何那都是明年之事,许多人暂且看不到那般长远,只瞧见了低价麦种,都道他丹心如故。他占了冀州后如此大动干戈,是生怕旁人不知他一心为民。”
华尽忠低声道:“他想要声望无可厚非,但往后可不能让咱们吃亏啊,不然咱们不能答应。”
萧雄按了按眉心:“如今还只是下令改作物,没动旁的,这还好。”
华尽忠却不那么认为:“萧老兄,你怎知此事不是一个开端呢?今日他霍霆山能下令让冀州百姓种植旁的作物,他日说不准为了声望又会动一动土地的租赁方式。那可是咱们的命脉,不能动的。”
萧雄沉默不语。
华尽忠继续道:“这霍霆山也是个奸诈的,放着自己的幽州不折腾,来冀州搞这些个幺蛾子。”
萧雄是萧家的家主,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眼周的皱褶很深,像枯槁的树皮层层堆叠,但一双眼偶尔闪过的精光,叫人不容小觑:“若他霍幽州动了土地,那我们又能如何?”
华尽忠拍案而起:“他不仁,就莫怪我们不义!”
萧雄嘲弄道:“华老弟,我们能如何不义?你别忘了他手中有幽州军,那等铁骑可是连蓝巾贼都能剿了。”
华尽忠低声说:“萧老兄,我又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幽州军的厉害。别说咱们萧、华俩家的部曲,就算远山郡所有豪强的部曲全部加起来,对上幽州军怕都只是以卵击石。”
倘若朝廷随意派个人下来管理冀州,他们才不会源源不绝往州牧府送礼,即便被拒了还继续腆着脸上前。
热脸贴别人冷屁股,那感觉难受得慌。
但是没法子,谁让如今的冀州新主手握兵权。
他们打不过啊!
华尽忠:“萧老兄,我听闻之前幽、司、兖三州连伐蓝巾时,兖州军不慎覆没,幽、司二军后面相约一同攻打长平郡,但司州军失约了,而幽州军一鼓作气拿下了长平郡。”
此事不是秘密,只要有心打听都能知道。
萧雄颔首。
华尽忠又道:“后来幽、司二州相争冀州,一战决胜负,又以幽州军的胜出落幕。我听闻在那一战中,霍霆山斩下了刘百泉的右臂。”
萧雄和他对视一眼,明白了他口中未尽之意。
刘百泉是何人,他们这批时刻关注着冀州局势变化的豪强自然清楚得很。
刘百泉虽只是都督,但此人是李司州之婿。他右臂被斩断,人肯定是废了。
霍霆山废了李司州的半子,无论是从失冀州之事来说,还是从半子被废之痛来看,这梁子绝对是结下了。
他们手里没兵权,打不过霍霆山,那就让那些有兵权的来。
“萧老兄,我在司州有一位挚交,或许能帮忙运作运作。”华尽忠笑眯眯道。
“甚好。”萧雄大喜,后面又叮嘱道:“此事不急,那霍幽州动不动土地还两说,莫要冲动行事惹恼了他。”
华尽忠:“那是自然。希望那霍霆山快些接下请柬吧,好让我们探个虚实。”
华尽忠没想到午时随口说的一句,在傍晚时愿望竟实现了。
有家仆来报,那位他们费尽心思与之搭线的冀州新主,终于接了请柬。
华尽忠一连道了数声好:“他肯来就好,就怕他一直不来。”
而后他又问家仆:“那位接的是谁家的请柬?”
各家都有派请柬,对方接了哪家的,就会到哪家去。
家仆道:“裘家。”
华尽忠皱了下眉,“裘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