嚷声越发高了:“裴相好酒量!窦节度好酒量!”。
窦晏平笑了下,再又斟满:“第三杯。”
一杯接着一杯,眨眼已经对饮到第十杯,周遭起哄的人此刻也觉得有些不对,笑闹声低下去,裴羁抬眼,在飘忽晕眩的浓醉中唤了声:“请十一哥高抬贵手。”
声音极低,夹在喧嚷声中只有他二人听得到,窦晏平怔了下,握着酒杯,看见他求恳的目光。今天,是她大婚的大喜日子呢。一仰头饮尽杯中酒,跟着一个箭步上前,拉开紧闭的大门:“快走!”
门外微凉的夜风倏一下闯进来,窦晏平以身遮蔽挡住众人,裴羁快步出门,大门在背后关上,传来窦晏平带笑的语声:“还有谁想喝?跟我来!”
青庐中。
苏樱听见突然放大的笑闹声,心中越发不安,吩咐道:“去看看郎君那边怎么样了。”
“不用去,”门外传来带笑的语声,“我回来了。”
软帘动处,裴羁脚步虚浮着走了进来,苏樱连忙起身扶住,未曾开口,先嗅到他身上浓郁的酒香气。
灯火潋滟,照出他酡红的脸颊,幽深凤目似一汪深潭,那醉意却像是会传染,让她一下子也觉得眩晕,紧紧扶着他,轻声问道:“喝了很多?”
“不多,”裴羁挽住她的手,步子虚浮着,不由自主便向她偎靠,“放心。”
其实已经太多了,此时酒意翻涌着,要极力才能保持清醒。若非方才随着她的称呼央求窦晏平,只怕此时也不能够脱身。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能早些回来陪她,便是求一次窦晏平又何妨。
走不稳,她身体柔软温暖,让他总想偎傍上去,亲一亲抱一抱。然而此时还不行,她还不曾吃完饭,案上的饭食还剩了大半。扶着食案站定:“饿坏了吧?”
新妇这一天最是辛苦,一大早起来梳妆,这一天通常都要不吃不喝,一定是饿坏了。浓醉中失了自制,伸手抚上她的脸,余光瞥见侍婢们强忍的笑意,她害羞着,躲开来又扶住,拉他在案前坐下:“我还好,吃了不少了。”
“你也坐。”裴羁握住她的手,向怀中一带。
醉中力气大得很,苏樱落进他怀里又挣脱开,嗔怪着:“安生些,都看着呢。”
看着吗?那又如何。都已经成亲了,想如何便如何,旁人看便看吧。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他醉后从不闹酒,但就是容易犯困,但今晚又是不能犯困的。裴羁极力支持着,就着苏樱吃剩的粥碗吃了一口粥,是糯米和着杏仁熬的甜粥,平日里不爱吃甜食,此时却觉得甜得正好,连心缝里都是甜丝丝的。
“饿了?”苏樱见他一口接着一口只管吃,那是她吃剩下的,怎么好给他?连忙起身取碗,“我再给你盛一碗吧。”
“不饿。”确实不饿,只不过是她吃剩下的,无端就想吃一口。裴羁靠着食案,手肘搁在案上托着脸,歪头看她,“吃酒前吃了几个馒首,饱腹得很。”
是顾祯教他的秘诀,道是吃酒前先吃几个馒首垫在肚子里,到时候不容易醉。起初是有用的,后来便不行了,他喝得实在太多,尤其最后与窦晏平那十杯。
不过人都是他的了,莫说十杯,便是一百杯,又算什么。
灯火下她回眸一笑,眸中似有满天繁星闪烁:“这又是什么秘方?”
裴羁有片刻恍惚,意动神摇,压抑不住的爱意。酒盖住了脸,便就凑上去,靠在她肩头嗅她脖颈间的香气:“念念,你好香。”
苏樱一下子又红了脸,忍着羞涩弯腰扶他:“你醉得很了,先去歇歇,我给你弄些醒酒汤。”
若不是醉得很了,他又怎么会当着众人,这般举动。
“没醉。”裴羁靠在她身上不肯动,半闭着眼睛,从睫毛缝隙里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