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事宜,“你母亲不在了,这些话,便是我这个做舅母的跟你说吧。女儿家嫁了人跟在家时可不一样,在家里怎么样都行,爷娘总会顾着你,给人做媳妇可千万不能由着性子来,首要是要孝敬公婆,服侍夫婿,若是有什么不顺心不如意的,头一个字就记得要忍……”
忍。苏樱微微蹙起了眉头,若是母亲还在,也会这么叮嘱她吗?
镜中人的脸渐渐与母亲的脸重合,苏樱觉得呼吸有些发紧,沉沉地吐一口气。从前不是不曾想过婚后会如何,但因为是裴羁,所以天然便觉得安心,但此时,突然有点不确定。
他会不会,也要她忍?
又突然想起守岁宴上的裴则,虽然裴则神色如常,虽然裴羁一个字也没说,但她总觉得,裴则的婚姻,似乎并没有那么圆满。
“不过我看裴郎君对你很好,裴家阿郎又是个性子和气的,杜夫人虽然严厉些,但你不用跟她同住伺候,也就不打紧,”刘夫人话锋一转,叹了口气,“我发愁的是她一直不肯见你也不肯表态,万一传出去就怕别人挑理,等成亲以后你还是得想办法缓和缓和关系才行。”
苏樱沉默着点了点头。从议婚至今杜若仪始终不闻不问,崔琚夫妇私下里也曾托人致意,希望在成婚之前见上一面,也算是承认了这门亲事,可杜若仪却置之不理。“多谢舅母提点,我知道了。”
方才那点慌乱一点点扩大。不被看好的婚事,前途未卜的将来,她现在的境况比母亲当年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会重蹈母亲的覆辙吗?
“小娘子,”阿周隔着窗户唤了声,“杜夫人打发人给小娘子送了东西过来。”
门帘子动处,阿周捧着个匣子走了进来,脸上有些紧张:“是杜夫人身边的刘嫂子亲身送来的,指明了给小娘子。”
匣子沉甸甸地接在手里,会是什么呢?心里那点慌乱一丝丝晕染开来,苏樱定定神,打开盒盖。
深色丝绒上放着一整套金镶鸽血红宝石的头面,从衔珠正凤钗到耳铛、手镯、臂钏、璎珞一应俱全,镶金工艺精致细腻,红宝石又大又色泽匀净,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阿弥陀佛,杜夫人这是认下你这个儿媳妇,给你添妆呢,”刘夫人欢天喜地,“这下我可放心了!”
苏樱高高悬起的心落在了实地。成婚第二天新妇照例要给婆婆奉茶,婆婆若是认可,就会吃了茶赐下首饰给新妇添妆,杜若仪如今送来这套首饰,也就意味着认下了她这个儿媳妇。
必是裴羁,他说服了杜若仪,接纳了她。
那些慌乱与不确定陡然之间消失了大半,铜镜里映出一张明媚的脸,苏樱捧着匣子,微微一笑。她都在瞎担心什么?她不是母亲,裴羁也不是别人,他们会相知相伴,走好这一生。
成婚前一天按着规矩不能见面,所以今天裴羁不会过来。苏樱抬眼望向窗外,可她现在,真的很想他。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曲江池畔。
裴羁乘船登上沙州,细细观察。
这沙州大约有二进宅院那么大,遍地春草野花中间长着几棵高树,又有几丛矮矮的灌木,因为四面环水的缘故沙洲上并没有什么野兽,鸟雀虽多但也没有猛禽,正是一处抚育幼崽的绝佳栖息地,他有预感,大雁一家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巢穴。
“隐蔽,等待日落。”裴羁低声吩咐。
侍卫们四散着在草木间隐住身形,日色一点点西斜,归鸟鸣叫着归巢,远处水面上突然现出几个灰点,裴羁抬眼,看见两只大雁带着雁雏,正飞快地向沙洲游来。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在水面上拖出一家三口波光粼粼的影子,裴羁蓦地想起苏樱,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将来他和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应当也是如此亲密吧。
胜业坊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