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如手里那张通缉令,感觉确实跟自己画得很像。一个不太成型的想法涌现在她的脑海,又好像还缺点什么。
晏涟如抿着淡无血色的嘴唇,枯瘦的指节曲起,警示性地敲了敲轮椅扶手,神色间的不满之情连藏都不藏。
“你先问我问题,又当着我面走神?”
梅拥雪抬眼瞧了瞧晏涟如,念头又忍不住开始打岔。
他这人好像很容易气鼓鼓的,像条河豚。
但本身又病得厉害,体态瘦削得好像病竹,脸上连多一分的血色都容不下,挺高的个子委屈巴巴地窝在一副轮椅里,像漏了气的河豚。
在晏涟如第二次发出抗议之前,梅拥雪已经扬起笑脸。
“我只是在想,我们当初遇见那次,你被弟子在长老尸体前抓了个现行,然后怎么办了?”
见梅拥雪良知未泯,还知道替当年的自己担心,晏涟如的脸色终于好转了些。
“然后你便回来了。”
梅拥雪意外:“嗯?”
理论上,晏涟如并不用担心自己被指认成凶手。
首先这是个修仙世界,遇到凶案,是可以让天衍道修士卜算查证的。
其次,梅拥雪去放火时,一路上都没怎么避着人。
若是肯多取几个弟子的口供,便会知道凶手乃新加入门派的外门弟子梅拥雪,晏涟如他只是倒霉,而且一连倒霉了两次而已。
但,天门第一宫是个大宗门。
作为一个戒律严格苛刻、上下阶级之间差距极大、长老公然卖职受贿的宗门,你猜里面到底存不存在官僚主义?
就比如说,如果通缉令发出去抓不到梅拥雪,但根据年度绩效考核的要求,刑法堂又需要把长老之死结个案,那找哪个小倒霉蛋来顶包比较合适呢?
晏涟如用冷飕飕的眼神看着梅拥雪,仿佛在问:你觉得找谁来顶包比较合适啊?
梅拥雪:“……”
这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梅拥雪当初闹得动静有点大,而有些事根本经不起细挖。
就算把长老之死定义为他和梅拥雪之间的私人恩怨,烧掉藏书阁只是调虎离山之计,后面引发的问题也是一大堆。
比如,梅拥雪为什么想烧藏书阁就烧了?她是怎么拿到藏书阁附近值守路线的?
堂堂分宫的藏书阁,竟连火烧都经不起?当年谁负责的藏书阁建造工作,又是谁审批的建造材料?你说梅拥雪用了特殊火焰,可她怎么就知道这种火焰能见效的?
这事儿可以一直快进到“梅拥雪是如何加入分宫”,以及“外门弟子的权力是不是太大了”等一系列腥风血雨的破事。
而最快终止问题的方法,就是踢出一个背锅的倒霉鬼,把所有帽子都扣在他头上。
若有个藏书阁弟子做内应,梅拥雪当然就知道上述相关信息;该名弟子因为给月月都要给长老上供引发不满,于是特意请动梅拥雪买凶杀人——哦,搞了半天梅拥雪只是个帮凶,晏涟如你小子才是主谋啊!
晏涟如:“……”
事情快进到这个地步,也不能说很出乎意料。
毕竟是天门第一宫嘛。
都已经在这里当了十年弟子了,自己门派是什么德性,他难道不知道?
只能说他实在是太倒霉了。没遇上梅拥雪之前,晏涟如八辈子都没这么倒霉过。
就在晏涟如被刑法堂当场拿下,金枷玉裹,准备背负一切的时候,梅拥雪竟然又杀了回来。
她仍然披着一袭素白的衣袍,人却像是灼灼烈焰一样轻肆地燃烧着。血液像是盛开的红莲,再一次盛开满她脚下的地面。
梅拥雪提了晏涟如的衣领在手,曼声笑道:“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