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集装箱旁,站着一个沉默高大的身影,头发是最简单的贴皮短寸,身上穿着普通工人的衣服,他如果站直了,个头几乎要顶在集装箱的铁皮顶上,但他此时站不直——他的一条腿受伤了,肮脏的工装裤被血迹润湿,上面又沾染着肮脏的黄沙,血迹一点点流下来,混着黄沙,在地面上汇聚出一个小血泽。
看着这个伤势,恐怕不是五百块钱能治好的。
燕惊尘抬起眼眸,平静的看向包工头,说道:“我们来的时候签了合同,我受伤,要有赔款。”
包工头“哈”了一声,声量都跟着骤然拔高,带着几分讥诮和讽刺:“那你就去告我吧,看看你能不能告出什么花儿来!”
红艳艳的五百块钱被丢在地上,似是连带着人的尊严也一起被踩下去,燕惊尘的拳头几次握紧,最后缓缓松下,捡起来那些钱,转过头一瘸一拐的往外走。
人的一切在金钱面前,都会变得不值一提,如果你不肯低头,那一定是你不够贫苦,或者,钱不够多。
他走的时候,集装箱里还弥漫着包工头的怒骂声。
“一个山里出来的乡巴佬,要不是我可怜他给他一个饭吃,他都没地儿干活!现在居然还想威胁我!”
燕惊尘缓缓走下了集装箱,一步一瘸的走出工地。
期间有同村的亲戚一脸为难的看着燕惊尘,但是最终也没有出来跟替燕惊尘说上一句话,甚至,在燕惊尘的目光平静的望过来的时候,亲属们近乎是匆忙的、不安的挪开了视线。
他们很害怕燕惊尘上来求助。
但燕惊尘没有,他最终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工地里,一瘸一拐,走得很慢,入夜后的霓虹灯光打在他的背上,脏兮兮的工地服上有汗碱出来的白圈,十分明显。
他站在繁华的道路街头,有一瞬间的茫然。
灯火辉煌的城市,高大绚烂的高墙,与他似乎格格不入。
他的家地处农村,父母早亡,读过一点书,念的体校,后来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去世之后,就没有生活来源,吃饭都成问题,高考自然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