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艳丽瘦削的脸颊,以一个亲昵的姿势,毫不迟疑地闭目凑了过去。
少女披散的乌发自肩头滑落,沁凉芳香。殷无渡仰首如迎接雨露的花,喉结微微滚动。
然而晏琳琅只是以光洁白皙的额头轻轻碰了碰他优越的眉骨,与他眉心相抵,打开灵府分享刚解封的记忆。
殷无渡没有任何抵抗的意思,垂眸盖住眼底泛滥的情愫,闭目接受了她递来的全部。
他现在只是一缕神识分身,神力削弱了不少,非常顺畅便与晏琳琅的神魂交融在一起。
回忆片段蜂拥而至。
他听到了当年晏琳琅昏迷养伤之际,柳云螭与那男子的对话,知晓她伤好后不认账的缘由。
原来她忘记一切,盖因被柳云螭封印了关键的记忆,以此遏制情丝,来延缓情劫发作的时间。
尘埃落定,真相大白。
待记忆分享完毕,晏琳琅将额头撤离,殷无渡方念念不舍地打开眼睫,下意识握住她滑落脸颊的手,似是追问,又似是挽留。
晏琳琅轻轻吐息,缓过那一丝亲密的余韵,方凝眸道:“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师父大概也没想到,在那之后不久我就遇见了奚长离,还是勾起了情咒,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听到一个讨厌的名字,殷无渡漠然拧眉,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他试图压下心里那片复苏的死水,缓声道,“知道你忘记那晚的事并非有意为之,这就够了,至于是谁从中作梗、有何苦衷,于我而言并不重要。”
他从来只在乎她一人的态度。
“大概,你与师父都是我最在意的人,又都是为了救我,我不想你们因此而产生什么嫌隙。”
晏琳琅的眼中透着少有的认真,美丽而又可靠,“师父那边,我亦会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什么?”
“解释你是舍身救我的命,而非趁人之危,别有企图。”
“若我有所图呢?”
殷无渡毫无征兆地反问,却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似是在等一个迟来六十年的答案。
这真是个暗含杀机的问题,晏琳琅毫不怀疑,若是自己一句话没答对,殷无渡马上就会变回一张干瘪的纸人,将神识收回九天之上抑或是藏去一个找不到的犄角旮旯。
可她心里也清楚,有些答案可以对殷无渡坦白,却无法对一个神明诉说。
所以,她将死亡问题抛了回去,噙着笑试探:“你呢,现在还有所图吗?”
殷无渡静静看着她,眼里的暗流几乎要将她绕进去,薄唇轻启:“有。”
晏琳琅的心脏骤然一提。
殷无渡扬眉笑了起来,那张艳如妖鬼的浓颜也随之舒展,落拓不羁地答:“尊主可是本座唯一的信徒,自然图你的功德供奉,顶礼膜拜。”
晏琳琅才将提起的心脏,又晃悠悠落了下去。
也对,殷无渡念在旧情的份上与她神交一次,并不能说明什么。一个决心要飞升白玉京的神明,怎么可能还有别的企图呢?
不过,殷无渡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一直不明白,逍遥境已有百年不曾有人召神成功,为何偏偏我一次就中?而且,还是在力量最为虚弱的濒死之际召神成功。”
晏琳琅撑着红衣青年饱满紧实的胸膛,俯身逼近,“殷无渡,你实话告诉我,将你从九天之上召来我身边的,究竟是召神秘术,还是……你留在我灵府中的那一缕同命魂丝?”
殷无渡保持着后仰撑榻的姿势,目光缓缓扫过几乎跪坐在他腰上的少女,问:“你一定要用这样的姿势问话?”
晏琳琅道:“别打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