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看着他,心里暗暗期盼他当真癫狂到那种地步,能够罗织罪名把余崖岸杀了。但她知道,目下这是痴心妄想,火候远没到。他说了这一大通,不过为抒发自己的困惑,万一运气够好,又遇见一个和金娘娘一样傻傻爱慕他的女人,那么半推半就一拍即合,未尝不是他希望的。
心下冷哼,这就是男人。早前在内官监的时候,她听太监们说过一句糙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现在放在皇帝身上,一样适用。
你越是自矜自重,他越是朝思暮想。过去五年她都已经等了,再拿出耐性来等些日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料得没错,他到底没能痛下决心除掉余崖岸,他还在和自己的理智拉扯,“余大人对社稷有功……”
“一头是臣妇,一头是余指挥,孰轻孰重,料皇上自有决断。您今天这番话,臣妇就当没听过,也请皇上忘了。有的事,有的人,错过就错过了,没有补救的办法。皇上富有四海,只要愿意,很快就会把臣妇抛诸脑后的。”她哀致地说,复又低头打量手里的玉球,慢慢地,珍而重之把手握了起来,“您赏臣妇的这个小玩意儿,臣妇斗胆,无功受禄了。往后见了它,自会念及圣恩,遥遥向大内祝祷,愿我主万寿无疆。”
她说着,朝他福下身去,“今儿相见,实则僭越了,臣妇胆战心惊,皇上也自知不妥。既然如此,往后便不宜再见,请皇上稍待,容臣妇先走一步。”
皇帝僵立在那里,看她转身朝门上走去。不知是不是心神不宁的缘故,她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他慌忙上去搀扶,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已经令他思绪如麻。双手停留在她臂膀,他须得极力克制,才能回避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到最后不过说一句“小心”,然后讪讪放开了手。
可她回眸的眼神,深深望进他心里去。他看见那乌黑的瞳仁上弥漫了水壳,但她匆促地调开视线,那依稀的一点依据也随即消失了。
她再没回头,脚下匆匆绕过影壁,彻底不见了。只余下皇帝怅然站在那里,许久没有挪动一步。
横竖是不欢而散,廊上的苏味见人快步离开了,这才转身进去查看。万岁爷脸上神情木然,看不出喜怒,这就说明这会儿心境是差得不能再差了,他也不敢追问,虾腰上前道:“万岁爷,该回了。”
皇帝这时方回神,启唇问:“西一长街上净了路么,不会落人眼吧?”
苏味说是,“各道随墙门上都派人把守了,各宫的人等闲出不来,这会儿长街上空无一人,万岁爷放心。”
皇帝点了点头,终于寻回一点主张,提起曳撒移步出了永寿宫。
待迈出宫门,往左就能回养心殿,他却选择了背道而驰。一路往西,原本想着去寿安宫见一见宜安太妃的,可走到寿安门上才想起来,太妃留在敬陵为先帝守陵了。
更大的空虚瞬间填满他的心,这偌大的紫禁城里,他终于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了。
那厢如约回到坤宁宫,照旧随侍在余老夫人跟前。老夫人见她进来,招呼她坐下,偏头问:“见过贵嫔娘娘了?许久没见,想是有很多话要说吧!”
如约说是,“娘娘念旧,和我提起以前的事儿,很是怀念。”
这些命妇里头也有嘴坏的,听她这么说,便一头摇着扇子,一头笑道:“可不是要怀念么。当初她是贵妃,风头无人可及,鼎盛的时候哪儿能想到,会落寞成今天这副模样。唉,先前我看她,两眼空空行尸走肉一般,其实今儿这大典她不该出席的,来了也是徒增伤悲,何必呢。”
那不知出处的命妇满脸鄙薄,单看她的神情,还以为她和金娘娘有什么深仇大恨。
如约望了余老夫人一眼,余老夫人眨眨眼,示意不必搭理她们。
后来等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