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稳过完一生,不是么。
“小心些,”裴羁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伸手来扶苏樱,“这级台阶高。”
侍从举着火把照亮前路,苏樱握着裴羁的手走下来,回头,窦晏平也下来了,收起火折子放回袖中:“走吧念念,我们回家去。”
回家去,这条走了十几年的路今日她也走了一遭,也许结果不尽如人意,但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三人三马并辔而行,很快望见苏家的门楣上亮着的灯笼,是阿周和叶儿趁着他们去伽蓝塔的功夫,已经将家里收拾整齐,等着她返来了。
苏樱推开虚掩的大门,灯火照着,傍晚在伽蓝塔上看见的情景此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清池,秋千,石桌,每一样都与十年前离开时一般无二,甚至池塘里还养着几尾游鱼,听见动静时甩着尾巴躲开,带出一圈圈涟漪。
阶前那架秋千,父亲亲手为她做的,推着她当过无数次的秋千,在夜风里微微摇动,苏樱慢慢走过去,木板还是从前那块,但架子换过了,绳索也是新的,想来是窦晏平收拾的吧。看着,笑着,身边窦晏平在问:“要荡吗?我推你。”
“好。”苏樱点点头,抓住绳索跳上木板,脚底下使力向前一荡,身后窦晏平适时再推一把,一下子飞起在半空。
起初只到窗户那么高,几次过后,已经高出院墙。苏樱看见邻里间零星亮起的灯火,看见远处伽蓝塔顶点燃的明灯,身后窦晏平一下一下推着,稳当的,不紧不慢的调子,让人想起小时候父亲的手,亦是这般安稳的推着她。
在怀想中回头,咯咯笑着:“十一哥,再高点!”
腰际多了一道柔和的力量,是裴羁也加入了进来,两人协力一推,这一次飞得又高又猛,惊得底下张望的阿周连声阻止,苏樱大笑着,在起落的间隙里松开绳索向她摆手,听见裴羁骤然煌急的声音:“小心,抓紧!”
灯火照出他骤然发白的脸,他张开双臂,似是随时准备接住她,苏樱蓦地想起在长安那次荡秋千,她松了手落下,他也是这般紧张到极点,张着胳膊飞扑过来接住她。同样的情景,境况却是全然不同了。笑着笑着鼻尖有些发酸,紧紧攥住秋千的绳索,柔声道:“好,我抓紧,不松手了。”
飞起,落下,衣袂翻飞,翩若惊鸿,裴羁仰头看着。想起她笔下的飞天,想起在长安那次她背着他荡秋千,又在看见他时突然松手,直直摔进他怀里。那一次,他清楚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再不可能放下她,这条通向她心门的路,他走了整整两年。
还好,岁月还长,他还有无数日夜,可与她共相守。
“不推了,”苏樱最后一次在高处望了眼伽蓝塔,含笑低头,“十一哥,我要下来。”
绳索被抓住,放稳,窦晏平伸手来扶,苏樱一跃而下。
在难以言状的欢喜和安稳中迈步向前走:“走,我带你们到我家里看看。”
前庭,中庭,后院,正房,厢房,书房,每一处都是记忆中的模样,书房的一面墙上涂着青绿颜色,画着歪歪扭扭的草虫花朵,那时她刚刚跟母亲学画,总爱拿着笔到处乱抹,母亲让人重新刷了墙,父亲却说画得可爱,坚持留下这么一面白墙让她画着玩,十几年过去,颜色已经黯淡,当时的情形却历历在目,就好像是昨天一样。
“你画的?”窦晏平在笑,蹲下来跟她一起看,“很可爱。”
可爱吗?那么拙劣的,小孩的涂抹。苏樱红着脸:“阿耶专门留下一面墙让我画。”
邻居、亲友,哪一个来家里看见了,都说父亲太宠着她,谁家会把一整面墙都留下来给孩子乱画呢。
“伯父很疼爱你。”裴羁在另一边蹲下,看着墙角几个木马,“都是你小时候的?”
“是。”苏樱走来,抚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