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太后心中明白此乃大逆不道,只越明白也越沉迷,甚至连陆纨的不搭理与清高,都成了她自此沦陷的药。
孙太后道:“你说像不算,明日下了朝,你将陆沛霖请来,看看他如何说。”
何嬷嬷心中叹息,面上却乖顺应道:“是。”
翌日下了早朝,陆纨眼角余光瞥见一抹裙衫人影,他自知不好,轻咳几声,立即便加快了脚步,叫住前头的人:“何大人。”
何公约听见陆纨的声音,疑惑地扭头去看,这一扭头,他自然也发现了角落中鬼祟的嬷嬷。何公约打趣儿道:“陆阁老,贵人相邀,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陆大人怎不知惜福?”
陆纨抬眸,举重若轻地看了他眼,淡淡道:“何大人当真认为此是福分?”
何公约的笑意微顿,这次没再拿腔作势,他抿唇,微不可查地摇头道:“国母的一言一行当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咱们这位国母……”
身在宫廷,余下的话不可尽表,何公约轻轻叹息了声。
陆纨的眸光清亮,他袖手,一字未说。
何公约乃是都察院右都御史,御史为言官之首,向来想参谁参谁。何嬷嬷见陆纨与他一道,心中终归有所顾忌,她不敢再上前纠缠陆纨,只好悻悻地回了宫。
前方的陆纨则被后赶上来的齐静年给叫住,齐静年道:“师兄怎走得这样急?”
陆纨苦笑。
好在齐静年没有继续追问,他道:“师兄此前交代我办的事儿,内子已于日前帮你探听清楚了。”
陆纨抬首,虽然心中已有答案,他还是追问了句:“是谁?”
“是出自蒋国公爱女之口。”齐静年平静回道。
果然。
陆纨嘴角轻捺了下,想到昨天出现在九郎背上的徐意,想到今早启程出发去河南剿匪的儿子,想到他昨夜斩钉截铁地说“徐意喜欢我”。陆纨心头微颤,他努力忽视着他对徐意的那股奇怪的、或许可以称为悸动的感觉。
陆纨继续往宫门外走,他淡淡道:“辛苦师弟还有弟妹。”
齐静年见陆纨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奇怪——初时听到这个“帅”时,师兄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师兄不是说和故人有关么,”齐静年忍不住问了句,“不再继续查下去?”
陆纨摇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是在说给齐静年听,又像在告诉自己,他垂眼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没必要。”陆纨面无表情地说。
天福寺里,那些没来由的情绪本就是种错误的移情,既然错误,就不该任其发展。
朝阳穿透薄雾,他迤迤然缓步走着,心中一片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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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里,看何嬷嬷孤身归来,孙太后果然大发雷霆,当即拍着桌子摔了茶盏,厉声道:“他陆沛霖好大的脾气!”
“你也是,没用的玩意儿,竟一次都无法将他请来!”孙太后怒从心中起,作势狠狠扇了一巴掌在何嬷嬷的脸上。
何嬷嬷吓得一跳,她直直跪了下去,膝盖枕在刚被孙太后砸碎的瓷片上面,不敢呼痛,她只能忍着道:“娘娘息怒。陆阁老是清流文官,注重名声。他心中未必对您无意,只是宫规清名在上头压着,阁老哪敢越雷池半步。”
孙太后面上微红,她色厉内荏道:“不过请他来坐坐,甚么越不越雷池。”
何嬷嬷劝说:“内宫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娘娘您这么光明正大地请阁老,阁老哪里敢来。”
孙太后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便问:“那依你的意思?”
何嬷嬷垂首答说:“娘娘不若想法子出宫一遭,在宫外与阁老相会,届时四下无人,阁老还不都由着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