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宫女太监,说起来好像都是伺候人的,应该算是同事。
可实际情况却不是如此。
清朝的宫女全都出自内三旗,属于皇帝家奴,进了宫之后很少有人为的生命危险,服役到一定年龄就能出宫嫁人,是一份待遇优厚,包吃包住的有固定年限的工作。
而关于太监,清朝皇帝吸取了前朝宦官误国的教训,定了种种宫规限制,将本朝太监的地位降到了最低,一般太监见了宫女都得给人让路,稍微犯点错,不是打死就是打残,当然也有被发配边疆为奴的。
但这也只是规定这样罢了,宫女和太监的地位看似前者高于后者,可架不住宫里负责管理宫女和太监事务的机构敬事房,里面的主管全都由太监担任。
地位和权力的不对等,也让宫女太监之间的来往变得微妙起来。
对着普通没品级的小太监,自然该使唤使唤,受个礼也是寻常。对着有品级,或者是某位有头脸的太监和他徒弟,大家就是客客套套的,有时还要想着法儿讨好送礼,搞好关系。
面前的顾太监显然也是后者,平日里六人间见了都要主动跟人问好。
且如今的敬事房总管太监顾问行,皇帝跟前的第一得意人,乾清宫但凡姓顾的,八成就是他哪个徒子徒孙徒曾孙。
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秉承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想法,攸宁错开一步避过这个礼。
至于“瑚”姑娘的称呼,就要追溯到满人的姓氏不方便称呼,便会从姓氏或是名字里取一个方便的来读,原身的姓氏刚好是扎斯瑚里氏,取得就是这个瑚字了。
寒暄两句,顾太监就走了,攸宁也没多想,只把这当做了一个小插曲。
——兴许是这次集体晋升的时间有所提前?
攸宁往回走着,刚巧遇到那小太监正扶着墙,颤颤巍巍准备站起来,个子很矮,身形更小,看着连十岁不到。
路过的时候,他似乎险些栽倒。
攸宁下意识要伸手,下一刻他就自己稳住了,还自觉后退了两步,抵着墙根儿站好。
临了攸宁的余光扫在他脸上,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他脸上一块青黑一块红肿的,鼻涕眼泪还有血迹糊了一脸,面前的地砖上还落着几滴水渍和牙齿,隐约能听到喉头的细微哽咽。
攸宁心里一下不知是什么感觉,然而脚步再没有停顿,径直走了过去。
身后的小太监惶惑地看了眼她的背影,怔愣片刻,低头发狠般用衣袖薅了把脸,把眼泪擦得干干净净就走开了。
敬事房里,顾太监早不知道把小太监忘到哪儿去了,他中间一口气没敢歇赶回来,急急问了声安就进门去了。
里头的人正靠在躺椅上,半合着眼昏昏欲睡,听了动静,很不满地递过一个眼神来。
顾太监一下跪在他脚边,低声说起自己方才见到的人来,容貌不算多么出众,很有些福相,瞧着还挺安静妥帖。
上首他师傅没说话,显然是在掂量着这个瑚姑娘经不经得起抬举。
御前这么些官女子,凡是主子爷上过心的,也早就封了答应常在,这会儿都还没有位份的,日后大半都没什么好前程。
不过是这回赶巧儿,刚巧瑚家有人得了场造化,刚巧他又听说乾清宫里还有个姓瑚的姑娘,再一问,豁,果真是亲兄妹的一家子。
递个好儿,结个善缘,都是顺手的事儿,他倒也不额外盼着什么。
顾太监他师傅最后没说什么,也就是默认了。
他脚步轻快地出去了,脸上挂着做了场好梦一样的笑,好像自个儿马上就能得位主子提拔,一路青云直上做个首领太监了。
他师傅看在眼里,心里哼笑了一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