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再呆在那个地方,又不想让寒深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季然转身走向逃生楼梯。
寒深却跟了过来,神情温柔,透着一股罕见的悲悯:“想谈谈吗?”
季然突然想起寒深的英文名,Samuel,塞缪尔,神在聆听。
他毫无预兆地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几乎快要让自己喘不过气。
可没过多久,笑声就变成了抽泣声,季然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大颗大颗滚落。
他哭得太惨了,肩膀因为抽泣不停抖动,耳朵鼻尖全红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寒深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哭得这么伤心,痛苦,委屈。
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习惯性掏出手帕,却意识到手帕刚才就给了季然。
寒深抬起手,又克制住了拥抱季然的念头。他怕自己那岌岌可危的意志力。
季然却转过身来,一下钻进了他怀里。
这是一个寒深渴望太久的拥抱,他曾无数次渴望像现在这样,把人揉进他的怀里。
可当这一刻真正发生,他心中却升不起任何旖旎。
他的季然在哭,哭得很伤心。满脸通红,头发睫毛都黏在了一起。
季然把脑袋埋进他胸膛,紧紧地抱着他,热热小小一团缩在他怀里,像是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又像是一颗跳动的心。
小小的,珍贵的,也不容践踏的。
寒深把季然抱得更紧了,紧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季然喜欢这种被牢牢抱住的窒息感,当呼吸都变得困难,他就再也无暇关注别的事情。
就像是小时候挨了揍,季然最喜欢躲藏的那个床角。哪怕是最炎热的夏天,他也要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营造一个安全屋。
他躲在几乎无法呼吸的被窝里,竭尽所能地隐藏自己的身体。偶尔爸爸会隔着被子继续打他,但大部分时间他可以喘上一口气。
幼小的季然躲在被子里一边发抖一边哭,一会儿咒骂狠毒的父亲,一会儿又委屈从不帮忙的母亲。
但他最喜欢的,是在这种窒息感中睡过去。
因为睡着了就不疼了,睡着了就不会再感到伤心了。
……
寒深有些不敢动弹,他没想到季然竟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着后的季然变得更软了,哭得热乎乎的身体贴着他,脸颊红通通的,张着嘴唇呼吸,表情依旧还很难过。
寒深替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抱着季然离开了那里。
他在楼道外看见了季然的父母,他们惶恐又焦急地站在门口,流露出乡下人惯有的老实,质朴。
他们问寒深:“你是谁?你要带他去哪里?”
修养极佳的寒深破天荒失了态,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