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云子缓步走近,将那根快要枯萎的柳条塞进他手里,道:“折柳赠别,送你祖君走吧,往后便再难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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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已有四五百年光景。
温鹤岭一言不发地望着眼前人。
数百年,可他看衡云子仍如登山瞰渊,摸不清、瞧不透。
也理解不了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行径。
他移过视线,望向那碎瓷片中的紫竹。
他知晓师尊的意思。
是不满于他对桑褚玉的态度——人前冷淡,等她走了,又借瓷瓶窥睨背影。
此等作派未免虚伪。
亦是提醒。
紫竹挺拔,风不摇傲骨。
但可被人摧。
温鹤岭神色不改,视线从那堆碎渣移至衡云子身上。
衡云子不喜使用灵术,就连这药园子,也被布下了削弱灵术效用的禁制。
思及此,他道:“是弟子有错在先,理应受惩。”
衡云子却问:“何故提起这话?”
温鹤岭道:“以往视褚玉为挚友,如今有剑高悬,不得不远离。”
“剑?”衡云子扫了眼他的发顶,“什么剑?我只瞧见一顶玉冠。”
他言语戏谑,温鹤岭也已习惯。
知晓他不爱听些模棱两可的话,他索性坦言:“十年前褚玉袒露妖族身份,祖君恰好派人来送药材。没过多久,祖君便递信与我,只道身体抱恙。但抱恙是假,借机联合血亲施下灵术监察为真。若弟子不晓分寸,被祖君知晓,于褚玉无益。”
有灵术监察,平日里这些话他难以说出口。
现下机会难得,由是他带着一点轻微的希冀,正色道:“还望师尊代为传达歉意。待日后突破灵阶,解开监察诀法,必当向褚玉登门谢罪。”
但衡云子所思所想显然异于常人。
“何须担忧。”他言语轻慢,语气随意,“阿玉不过对此事好奇,依着她的性子,你左躲右躲,她迟早有天会找个地方把你囚了,当成那笼中的雀儿养起来。届时便是温家的人找来,又有谁能奈何得了她?你——”
“师尊,”温鹤岭冷声打断,“此非儿戏。”
衡云子抬了眼帘,视线落在他脸上。那面容间虽有怒意,颊上却隐见薄红。
他笑:“衔季,你别不是当了真?她待你并不见得是真喜欢,又何须庸人自扰。”
温鹤岭抿紧了唇,心底却无端想起上回在树林,他与巫盏同时中了蛊毒,她却是先救了那大祭司。
他垂眸道:“弟子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代旁人开口的习惯。待你解开灵术,自个儿说与她听吧。”衡云子话锋一转,“我此回南下除魔,听得了几个有趣的故事,要听么?”
这应答虽在料想之中,但温鹤岭仍不可避免地涌起一丝失落。
他沉默半晌,最终只应了声是。
翌日,铸器阁。
桑褚玉刚摆出雕刻兽牙的工具,外头就有人敲门。
她头也没回道:“进。”
“吱呀——”一声,木门从外拉开。
有脚步声响起,不过很快便又停住,随后是一阵轻而又轻的嘶气声。
桑褚玉偏头看去。
却见巫盏退出门外,轻捂着下颌。他的面前,悬晃着几串兽牙——
除了她昨天雕的那枚,其余几颗兽牙鬼气都没散尽,她就索性挂在了门上。
那兽牙尖锐,他估计是进来时不小心被刮到了。
见他轻抿着唇,桑褚玉正想问他怎么样,就眼睁睁看见有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
纸片人吗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