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转移了方向,翻涌出毒汁,咬牙切齿说出那个名字:
“微生长嬴!?”
——翎卿在登记簿上留下的假名。
百里璟垂下头,衣领口下露出细细柔柔一节脖梗,再伤心无助不过的模样,手指绞着衣摆:
“我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或许是在入门那天,我想抢他的名额……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错了,但我也向他道歉了,我没想到,他还是……”
说着已是哽咽,不断擦着眼泪,“对不起,师兄,都是我连累了你们,对不起……”
张旭之自少年时就喜欢他,哪能看他这么哭,只是还放不下心结,硬起心肠没有安慰他,语气却不由得放缓:
“别哭了。”
百里璟哭得更难过了,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擦都擦不干净。
张旭之终于认输,上前把他揽在怀里,硬邦邦地说:“我又没有怪你,你哭什么?好了好了,你伤还没好,先回去休息。”
“那你呢?”百里璟攥住他领口的衣服,仰起一张泪痕未干的精致小脸。
“当然是去找那个人算账!”张旭之面孔扭曲,“把我们害成这样,还害的我被逐出师门,他难道还想高枕无忧吗?”
“逐出师门?”百里璟捏紧衣袖,“怎么会这样?”
张旭之不甘地紧握拳头,“我顶撞师长……”
“那也不是你的错呀!”百里璟急切地为他分辨,末了深吸口气,坚定道,“师兄,你别怕,等我养好伤,我就回宗门,亲自和掌门求情,不会就这样让你离开的!”
张旭之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当然不是看百里璟哭两声就把前尘往事都忘记了。
但他有求于百里璟。
除了百里璟,现在没人能帮他。
-
张旭之又回了镜宗,但他自然是找不到翎卿的。
翎卿还在闭关。
不过他见到了翎卿住处的另一个“人”。
莲花手撑着栏杆,坐在莲花池边上的水榭吹风,闻声转头。
见到来人,他随手捏了个法诀,把自己眉目间的细微之处修得和翎卿一模一样。
两人都是高挑瘦削的少年模样,再隔着一段距离,对于不熟的张旭之而言,完全看不出两人的区别。
“微生长嬴!你好得很啊!”张旭之一见面就赤红了眼,恨不得生啖他的肉,厉声质问他,“不过是一点小摩擦,你竟然连勾结魔域的人这种龌龊事都做出来了!你等着,我把这件事情上报给掌门,到时候可就不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了,非得让你尝尝问罪钉的滋味不可!”
问罪钉可不比鞭刑和监禁这些寻常惩罚温和,那是直接打进手脚和脊椎的骨头里,行刑的人下手再狠一点,能把人手脚的骨头和筋一起废了,从此沦为废人。
说着他就想来抓翎卿,“走,跟我去见掌门!”
莲花动动手指,把他击退出去,正要说话,耳边传来细若蚊蝇一道传音。
——翎卿的声音。
“方屿舟。”
他只说了三个字。
这是百里璟带回来的那个乞丐的名字。
莲花眉心松开,小腿一荡,藕白足尖挑起一串水花,没正眼看对面一身狼狈的人,目光只从眼尾流泻出去,天真妖异混在一起,糅出十二分的轻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是吧?我们要出去这件事,除了你,就只有宗门内的师兄弟知道,难道你是想说是同门出卖了我们吗?你觉得可能吗?”
张旭之冷笑,“只有你!”
“真是蠢,”莲花嗤笑了下,眼神轻傲,“你的脑子是用来装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