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牧肆感觉到有人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仿佛整个世界的声音,直到这个时候才重新涌入他的大脑。
“凶手失去意识了!赵老师,你来看看吧!”
“等等……把这个解开!”
“医生呢医生!叫医生进来!这里有人受伤了!”
“旋婳,快把旋婳的手铐解开!”
“纱布,拿纱布来!”
“没事吧?”
嗡鸣着的意识重新回到了大脑。牧肆转头,看到了被拥簇在人群中的旋婳,她毫发无损。他松了口气,这才回头看向说这句话的人。
是赵渊。他蹲在林知言的身旁,正在用纱布按压林知言的伤口。但那是徒劳的,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他的伤口太深了,刀还插在上面,没有人敢把刀取出来,也没有办法包扎止血。
但林知言还在笑。他连呼吸都吃力了,还在笑,看向被人群包围的旋婳。
仿佛在说:我的死因是你。
牧肆皱眉,上前半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林知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嘴唇忽然蠕动着,似乎说了什么。
但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根本听不清楚。
他迟疑了片刻,在赵渊不赞同的目光下,踉踉跄跄的走上去。
他将耳朵凑到林知言的嘴边,人声熙攘的背景音里,他听到他虚弱却带着清晰笑意的声音。
他说:
“你怎样得到的……就会……怎样失去……”
牧肆微愣。仿佛命运在头顶敲响了轮回的钟声,他敏锐地察觉些许,举目四望,却找不到来源。
“你……”
他话语还未出口,被人群簇拥着的旋婳走来了。
那张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踉跄着,拨开人群跑来。她黑发散乱,手腕上有显眼的红痕,整个人狼狈得让人心里闷疼。
她扑过来,跪在林知言的身边,脸上是一种巨大的空白,仿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赵渊往后退了一步,地上的林知言已经没了呼吸。他低头,或许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旋婳沉默了一瞬间,还是低声道,“节哀。”
细微的哭声从旋婳的喉咙间被挤了出来。她呼吸声很剧烈,嘴唇开开合合,仿佛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摇摇头,低下头去,发丝盖住了她的脸。
“……”心念一动,牧肆伸出手,轻轻环抱住了旋婳。
“牧肆、呜……牧肆……你没事、你没事就好……”
旋婳一顿,扭头埋入他的怀里,她死死地揪住他的衣服,哭声愈演愈烈,整个人在他怀里发着抖,像是走投无路的小兽。
她哭得太可怜了,整个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她,仿佛也被她的哭声带着心里闷痛,夜风从大开的门外吹入室内,吹散了一地的血腥。
牧肆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了,啊,没事了……”
他的声音还沙哑着,放轻了哄着:“没事了,没事……”
仿佛在哄她,又仿佛在说服自己。他颤抖的手半晌才回复平静,一下又一下顺着她的脊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旋婳的哭声才慢慢停歇。
牧肆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他一下下地拍着她的背景,动作带上了片刻迟疑,又过了好一会儿,知道旋婳已经不再发抖,他才轻轻地抬起她的脸。
微弱的室内光下,她的泪痕也泛着一丝盈白的光。
周围人很多,但牧肆一刻也等不了了。仿佛有某种决意在催促着他,抬手抹去旋婳脸颊上的泪痕。
他顿了顿,轻却坚定地说:
“旋婳,这个屋子没法住人了。你想……搬来和我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