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易变,就医是这样,做事也是这样。
夜长,梦多,觉短。
失眠很久后,一丁点睡意都像恩赐。
“别太担心。”他含糊咕哝,屈着手臂慢慢阖上眼,“是假面主题晚宴。规矩很严,即使有人偷拍……”
也不会暴露她的脸。
蒋逢玉不知道该回什么,她觉得顾名尧对这件事的处理措施不够合理,但她大概没出主意的份。
她连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也不大愿意为别人的事费神。
他不再说话,她没理由再留,蒋逢玉轻手轻脚起身,拣起搭在他那侧沙发靠背上的外套预备离开,顾名尧掀了掀眼皮,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背皮肤上。
“再等一下。”
蒋逢玉侧着耳朵很仔细地听,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
好新颖的要求,倒是也不怕她干点小偷小摸的事。
东西少了还算好的,如果她起了坏心思偷拍他睡照当要挟的筹码呢?
等下,好像还真是条路。
蒋逢玉按兵不动,静静坐着,等到他原本就足够轻浅的呼吸声越发平稳,她掏出手机,确认关了静音和闪光灯。
道德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沦丧的。
不过是他先耍诈,就当扯平了。
她一路溜出伊萨首馆,将金碧辉煌的高奢建筑甩在身后,驱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黄聿之一小时前问她在哪里,蒋逢玉等信号灯时抽空回,规规矩矩答:
“临时有事,回趟家。”
她没撒谎,确实是要回家住一晚。
顾名尧状态不太对,看起来有点像情潮期症状,她顶着压力和他共处一室那么久,虽然安分守己什么也没干,但身上保不齐沾了多少乌七八糟的味道。
这总不好大剌剌回学校乱晃的,避一避比较好。
反正那栋被叫做家的房子拢共也就只有她在住。
进屋没开灯,鞋子和外套随手甩开,她穿着袜子踩上木梯,晃悠悠迈进房间,洗漱、发呆、犯困,又因为睡不着翻身下床。
蒋逢玉拎了瓶水倚住窗框远眺,树影幢幢,联排路灯细杆上有不知名的鸟,虫鸣嘈杂。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向下落去,蓦地停住,两道眉拧了起来。
家门口停着辆车,车旁树下站着个人,那人正仰头看向她。
他的特征太鲜明,即使看不清面孔,蒋逢玉也知道那是余敏易。
垂在腿边的手指动了动,有些发僵,余敏易看着灯亮起来,她的手臂曲起,大概是在给他发简讯。
她没出现在那个窗口的时间里,他就那么一直看着,等到灯光由亮变成暗,又由暗变亮。他要等的人,那道影子出现,向外撑起了窗。
她朝他说了句什么,但距离很远,余敏易听不清。
屏幕亮起,她的简讯发来,他仍然向上望着,蒋逢玉拨来电话,像拿他没办法一样。
“你站这里做什么?”她说,“这样很像跟踪狂。”
余敏易问:“是吗?”
“你追我的时候就是这样。”他轻轻笑一声,视线专注地凝视,即使是影子也好。
“……”
“有天夜里我醒来,发现房间的窗外站着一只鸟。”
余敏易想他不需要她的回应,起码在这时候不需要。
他需要说下去。
“鸟不停啄我的窗,很吵,很磨人。”
“我把窗打开,想捉住它,或者赶走。不过它很聪明,自己飞回去了。”
“一直回到站在楼下的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