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老太爷听了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因他是一个大家庭的大家长,像他这样的家长,对家族兴衰最有感触。
听到这种由贵而贱之事,如何能不感慨。
“那时候跻云尚在外面游学未归,我们两口子念着订亲的情分,将冯家那孩子从大牢里捞出来安置了,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跻云在外面得到消息便提前赶回来。这傻小子,为着我们没在冯侍郎定罪前抢先将冯家女儿迎过门跟我们生了好大一场气。”
老太爷捋着胡须赞道:“这孩子,有良心。”
因为罪不及出嫁女,如果沈家在冯家被定罪之前,以婚约之名抢时间将冯家女儿迎娶回来,这女孩子便能逃脱沦为贱籍的命运。
“爹,不是沈家没良心。”沈夫人解释,“她爹卷进了立储之事,触了陛下的逆鳞。没人敢在那时候顶着陛下的意思行事。”
老太爷点头:“我晓得,我晓得。官场无奈事多,谁不得先管好自家,能腾得出手来,才能拉别人。要不然,瞎伸手,没把别人拉起来,反被人将自家拉下去,那才是傻子。”
沈夫人道:“正是。”
老太爷问:“那婚事就作罢了吧?”
“可不是。历来都是这样的。良贱不婚,她可怜,入了贱籍,那也没有办法,与跻云的婚事,自然就作罢。“
“偏跻云这孩子死脑筋,竟认准她,与我们争执不下。唉……”
老太爷猜:“这小姑娘,生得不赖吧?”
沈夫人承认:“何止不赖,是个美人。还颇有才名,读的书比我多得多。”
老太爷问:“跻云要如何?”
沈夫人叹气:“早就定好去年是他的下场之期,这么重要的时候,家里岂敢让他为这事分了心。”
“他爹与他说,冯家女儿的事待殿试之后再商议。在这之前,他敢提一句,便将冯家女儿卖了。”
“跻云便专心读书,乡试中了解元,会试中了会元,可叹没能三元及第,殿试只点了探花。”
沈夫人颇为遗憾。
老太爷心想,我家出个秀才都欢天喜地了,你遗憾“只”点了探花。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问:“那现在怎么回事,怎地要从家里给跻云挑个媳妇?”
提起这个沈夫人就气恨。
“跻云点了探花,京城里的人又都知道前面那桩婚事作罢,给他说媒的人差点把我们家的门槛踏破。”
“他倒好,跑到他爹跟前说,因冯家女儿不能给他做妻,所以,他不打算娶妻。”
“竟是认准了冯家女儿。
“少年人好个色,正常,正常。”老太爷反而捻须微笑。年纪大,什么没见过,少年的时候有些坚持、有些执拗,有些看不清眼前,都是正常的。
沈缇毕竟才十七岁。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老太爷追问。
沈夫人又叹一口气:“那父子俩,唉,他爹是不可能允许他不娶的,他呢,就想护着冯家女儿。”
“这两个人闹得……我看着实在不行,我就出了个主意。”
殷老太爷全明白了,拊掌大笑:“好主意!”
不愧是我女儿。
殷老太爷完全猜中了。
沈缇不肯娶,是因为来他家提亲的俱都是门当户对的人家,更有许多家世更强的贵女。
沈缇也是高门大户里长大的,纵然他家里十分和睦,可他见多识广,对后宅阴私多少是知道些的。若娶了这样的妻子,在后宅能不能护得住冯小姐实在难说。
所以他想以“不娶”来护住冯家女儿。
但他是沈大人的独子,他爹怎么可能容忍他不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