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兀。
时序几乎是立马明白过来,似笑非笑道:“是他送的?”
祝今夏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带点撒娇的意味,“……之前收拾的时候,没注意到。”
事实上共同生活多年,很多物件都没有刻意区分过,她在收拾时,只将卫城的衣物和一眼看上去特征鲜明的男性用品打包寄走,其余的难免有所遗漏。
时序笑笑,没说话,在夜灯淡蓝色的光线里望着天花板。
这是她与卫城共同生活多年的家,一想到这点,包括他们现在躺着的床,和傍晚看电影时坐过的沙发,都变得不那么舒适。
祝今夏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变化,窸窸窣窣爬起来望着他,“时序,你不高兴了?”
他伸手揉乱她的头发,说:“有一点,但不是不高兴你,更多是生自己的气。”
“气什么?”
“气我来得太晚。”他靠在床头,收回手来,静静地看着她,“才让别人留下这么多浓墨重彩的篇章。”
祝今夏一怔,随即开始天花乱坠地表述,很想告诉他那些过去对她来说都已经不再有回溯的意义,可不等她多说,他已经堵住她的嘴。
这一次,他有些凶狠,撞得过分用力,像是杀伐决断、毫不留情的暴徒。
她不止一次求饶,后来嗓子都有些哑,床单一片狼藉,但她顺从而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的一切。
祝今夏隐隐察觉到,这是属于时序的方式,他仿佛要用前所未有的激烈来覆盖她曾经的回忆,好叫她只记得后来的这些。
他是冷静从容的,所以从不计较过去,但骨子里的占有欲依然时时作祟,所以只能用激烈的方式来袒露本能的嫉妒。
她在午夜时醒来,听见身侧的人平稳的呼吸声,小心翼翼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
很快下单了一个东西,次日达。
察觉到怀里落空,熟睡中的人隐隐惊醒,闭着眼睛本能地往旁边摸索。
祝今夏很快又将手机放了回去,同时转过身来,重新填满了他的怀抱。
于是呼吸声又平稳下来,怀抱是安稳的,睡梦是甜美的。
翌日清晨,快递员敲开了家门,送来一箱沉甸甸的物品。
祝今夏费劲地抱着纸箱回到卧室,很快用纸叠了两只船型小帽,一只给自己戴上,一只扣在正于浴室洗漱的时序头上。
“做什么?”时序从镜子里对上她的目光。
她得意洋洋地叉腰笑,从脚边拎出一只桶来,“当当——”
今天的他们,是粉刷匠。
油漆是刷好能即刻入住的速干油漆,没有异味,事先调好了色。
颜色是毫无杂质的蔚蓝色。
它不像湖水那样浅,也没有海水那么深,只一眼就让时序辨认出来,那是宜波乡的色彩。
在儿时蝉鸣不止的夏日里,当吊扇呼呼直转,而他与顿珠趴在竹席上看破破烂烂、缺页少字的漫画书时,旺叔会切半个西瓜,端来给兄弟俩呼呼大吃。
绿豆汤还熬在锅里咕嘟作响,破旧的收音机里放着咿咿呀呀的川剧。
那个时候,窗外的天空就是这个颜色。
后来长大成人,旺叔病倒,他千里迢迢赶回一线天,忙到不可开交,也不曾抬头看过。
直到祝今夏进山,他才有空停下,也许是看她的时候顺带看见了她背后的蓝天。
不管时间的年轮如何增长,命运的齿轮怎样转动,即便城市被雾霾攻占,夜晚被光污染侵蚀,大山还是大山。
宜波乡的天永远澄明蔚蓝。
只是后来,关于这片蓝的所有认知,都来源于祝今夏。
她捧着罐装咖啡在蓝天下的操场上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