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卫清理了街道,便守卫在道路两侧,不多时,街道的尽头出现了盛大的天子仪仗。
最前方的是十二重引驾,朱厌卫驾驭妖兽,手执刀斧,杀气凛凛地开路,跟随其后的是乐队和旗队,重鼓与号角之声雄浑厚重,各色旌旗飘扬,每一面都绣着不同的猛兽与妖魔。
“嗒嗒、嗒嗒……”
沉重的车轮声滚滚而至,四头形似白狐的巨大妖魔并排而行,拉动着后方的玉辂,玉辂车身通体乌黑,雕刻着丰富细密的花纹,车顶四角悬挂金玲,华美繁重,是专属天子的御驾。
玉辂车窗紧闭,丝毫没有露出车内的景象,也无人胆敢窥见天颜。
玉辂之后,跟随着重重的黑影,它们是一群细长的人形黑影,周身幽冷如冰,没有五官,是名为“魇”的妖魔,由巫术幻化而来。
仪仗行至国公府门前,玉辂缓缓停下,主家与宾客皆来跪拜迎接,卫淮单膝跪在最前,低头拱手道:“臣等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
玉辂中传来的声音略显沙哑,语气轻而冰冷,似冬夜的霜雪。
黑影打开玉辂的车门,门后递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由黑影托住,将车中的帝王扶下玉辂。
天子玄衣纁裳,头戴冕旒,垂落的玉珠半遮着他年轻冷漠的面容,隐约可见他的唇薄窄而色浅,眉骨与鼻梁高挺,五官轮廓俊美得锋利,面容缺乏血色,但发色与瞳孔都漆黑如浓墨,神色阴郁寡淡。
一道黑影伏于地面,以后背作为脚凳,承受着贺兰寂的践踏。
贺兰寂缓缓下车,他虽病弱,身量却极高,气势强大威严,压迫感极重。
在场之人除卫淮之外,皆是将头颅深深低下去,小心翼翼地起身,立于两侧迎接贺兰寂入府。
卫淮走在前方为贺兰寂引路,他眉眼间满含笑意,神采飞扬,贺兰寂瞥了他一眼:“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
卫淮笑着回应,他与贺兰寂是年少相识的好友,私下里说话还是相当随意的:“陛下没有心上人,也不曾大婚,自然不明白我的心情,我期盼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贺兰寂不语,卫淮又说道:“不过还是要多谢陛下为我赐婚,否则我还要多费一番功夫说服几位长辈,实在是麻烦。”
卫淮的父族是勋臣之后,母族亦是世代簪缨,两边其实都不太赞成卫淮的婚事,一是绮雪出身不高,双亲又早亡,一直仰仗于“姨丈”徐太守过活;二是婚期过于仓促,他们甚至都没见过绮雪,又如何心安地支持婚事呢?
虽然卫淮不会听他们的,但终归都是自己的长辈,忤逆的名声传出去也不好听,他索性搬出贺兰寂堵住亲族的嘴,难道他们还敢拒绝天子的赐婚吗?
他们当然不敢,卫淮顺利地筹备了婚事,只待今日的洞房花烛之夜,就可以和绮雪结为真正的夫妻。
所有人重新回到喜宴,贺兰寂坐上花堂的主位,那些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他身后的屏风,护卫着他的安全。
卫淮亲自去花堂后接绮雪过来拜堂,然而当他走到房前的时候,却见屋门大敞,侍女们脸色惨白地望向屋中,一见到卫淮就立刻跪了下来。
卫淮意识到什么,加快脚步走了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送给绮雪的金脚镯,一滩水渍仍未干透,散发着淡淡的符水气味。
而本该在屋中等候他的绮雪赫然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