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过表面光鲜罢了。
若手上无权无势,无数个如王群一般的人物都能借长辈的名义压在他头上。
他岂能容忍?
身为王家子弟,不去争不去抢,无疑于引颈受戮,任由他人安排自己的人生。
王群虽令他百般生厌,但即便是虚与委蛇,他不可能在此时与王群,与大将军撕破脸。
沈绍与那位沈娘子他不得不见。
可如此一来,慕朝游那里又不好解释。
王道容隐约觉察出慕朝游非事甘愿伏低做小的女子。
他心里清楚,慕朝游的眼里有他,但不仅仅只有他,她眼里还有小婵、阿雉、老吕、魏冲、韩魏夫妻二人,甚至还有刘俭和谢蘅。
是的,他甚至还需要分神去提防着蠢蠢欲动的两人。
除此之外,她的眼里心里还装满了面馆的生意。
他不解为何她在衣食无忧的情况下,仍坚持要拥有一份自己小小的事业。
慕朝游绝不是那种全身全心,万事依靠夫婿的女子。
他倒宁愿她是这样的女子。
他靠着这一身伤病,假扮柔弱,连哄带骗才哄得慕朝游接纳了他,但这并非长久之计,若想要慕朝游心甘情愿,长长久久与他厮守在一起,还需一步步耐心谋划。
数日以来幻梦一般的轻柔蜜意渐渐散去,残酷的现实露出狰狞的真面目。
他与慕朝游如今看似甜蜜,但这一段关系天然残缺,危机重重,是为抱火寝薪,稍有不慎,必有烧身之患。
王道容心里藏着事,只站在窗前略吹了吹夜风,便回到了卧室。
卧室里伺候着的朱槿最先觉察出郎君的不虞。
朱槿忍不住朝王道容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少年神色清淡,抱琴而坐,信手拨弄着琴弦。
心情不快之时,王道容总会弹琴,心事不足为外人语,寄情与于琴弦之上,是个不错的方法。
王郎善乐。
饶是已经无数次听闻过郎君弹奏,再次听到这优美的琴音,朱槿还是忍不住微恍了神。
与常人不同之处在于,王道容的心情越不虞,落在琴弦上的乐声反倒越温柔绵长,少年指下的琴音是如此宁静祥和,婉转多情,恰如江上清风,冬夜飞雪,一派静谧清宁之景。
少顷,少年衫袖拂过玉徵,一曲辄尽,心情也终于一点点平和下来。
朱槿悄悄走出外间,环顾了一眼神色莫名的其余三婢。
三人也听到了内间的琴音,觉察到了王道容的情绪变化。
青雀忍不住好奇率先问道:“王公给郎君气受了?”
朱槿摇头,轻斥说:“莫问这些不该问的,郎君心情不好,你们也少往跟前去凑。”
菘蓝和昌荣都说是。
青雀不满地噘了噘嘴,倒也没反驳什么。
自是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王道容方睡醒,朱槿便捧着张漆案膝行了上来,案中盛放着几株色彩不一的鲜花,花瓣还带着露水,断茎是绿嫩的,正是今日天不亮的时候,特地去花园里剪下来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修养,王道容的双眼已经能隐约看清楚一些近物,只是不能久视。
瞥了一眼案中的芍药,芍药太艳丽,他只取了一支栀子花花簪用以束发。
对镜细细修饰过容貌,确保一切无恙之后,这才驾车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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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了,古代又没电风扇和空调所言,担心老吕和阿雉中暑,慕朝游便干脆熬了一锅绿豆汤,盛了满满一桶,店里的客人也可随取随用。
另为王道容盛了一碗,装了食盒,他那一碗跟阿雉、老吕一样,都加了甘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