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伤势、还在忙碌的平药师,只是他也趴在桌上小憩。
赵亭没唤醒任何人,穿过小院、外间,抵达里屋,站在床侧,一刻也离不得似的望着陆延陵。
更声重重,夜色深深。
本该昏睡的陆延陵竟悠悠转醒,朦胧视野中,隐约可见赵亭的身影,起初还以为在梦中,但刺痛的肺腑唤醒知觉:“……我没死?”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赵亭不语,只去探他脉络,确定问题不大,又去倒杯水,扶起陆延陵喂他。
陆延陵喝完躺回去,目光始终追随赵亭:“我以为我必死。”
“这般笃定,是自知你对不住我,所以我这个被负心之人一定会伺机报复你?”
“我记不得从前,一直听他人控诉,只觉得自己是个旁观者,亏心愧疚是有,但因我胸口的小像、我见你时的欢喜,笃定我对你并非无情,便自信能破镜重圆,何况你待我,不似完全无情。只是……”
“只是什么?”赵亭神色语气都不急不躁,好似听进了陆延陵的剖白、又无动于衷,可他接话回问作答不曾落下,句句回应。
陆延陵神色怔忪,眼底失落之色明显:“我被挟持时,你不以为意,执意拦杀那些恶人,就没想过或许我会被杀?”
赵亭背光,不大看得清脸,而陆延陵躺着,努力扬起脑袋,执拗地想看清赵亭此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并试图从中解读出细而密的情感,他脑中转过多个答案,愧疚后悔或是讥讽不屑、抑或是两者交加,再得出些许情仇得报的快意。
但是都没有。
赵亭只是微笑,笑容里没掺杂杂质,干净温柔,而眸光通透:“你是真心求与我好?”
不对他的问题回答、也不从此事延伸到其他,不问他挡住师蔚然那一掌有没有窝藏歹心、有没有算计,也没揣测他生死存亡之际的告白是否是在博同情,更不对追问、分析他屡次表露的真心,也不就此作证真假……为什么?
是都不在意,只求结果?
陆延陵难得愣住,心底涌出疑惑与不解,但点头道:“真心真意!”
“那就够了。”赵亭看向他枕头旁的布老虎,方才进来时便第一时间放上去。“黎儿最喜欢的、他心目中最好的‘平安符’,特地叮嘱我,要交给你,保你平安无事。”
陆延陵偏过脸去寻找,瞧见那只布老虎,又听到赵亭的话,露出柔软的神情:“替我和黎儿道谢,顺便说我很喜欢。”
他仿佛真心领情,也似乎真的没认出来。
赵亭:“既然醒来,就把药喝了。喝完赶紧睡,我也得去休息了。”
话题跳转天快,陆延陵挺懵的,不反对、不再多言,乖乖配合,闭上眼睛之前想的却是赵亭当真全都不在意、不怀疑?哪有人如此不计较?
药里含有安神的成分,陆延陵很快沉沉睡去。
赵亭走了,来无影去无踪似的。
小童还在睡,晚风垂落窗户,惊醒平药师,伸懒腰、打哈欠,翻看脉案,其他内伤外伤都寻到根由,唯独腹部暗伤实在琢磨不透。
“像妇人产后落下的小毛病……嘶!怎么可能?可它不该出现在男子身上啊?”平药师想了许久,蓦地灵机一动,“陆延陵当年在毒娘子那儿待过一阵,事后我查过他身体,没留下任何毒素,不像世子。按理不应该,明明他才是追杀毒娘子的罪魁祸首,不该一点报复都没有……难道这古怪暗伤就是毒娘子制造的?”
平药师唉声叹气,他与师妹关系不睦,整日争斗,现下要他询问毒娘子实在拉不下面子,可不问,他就抓心挠肝!
“罢了,男子汉大丈夫,丢个面,回头捡起来就是。”
话是这么说,平药师仍犹豫拖延了大半个月才修书给毒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