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见我家娘子?
裴道纯下马,快步走近。今夜都已经睡下了,叶儿却突然被武侯押着登门,道是苏樱出城时被卢元礼拦截,求他援手。他其实有点犹豫,但叶儿为了能够顺利报信自认是裴家逃奴,挨了武侯二十答刑,连路都没法走,这般忠义又让他动容,所以最终决定出面。可此时卢元礼横死,苏樱又不见踪迹,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裴道纯思忖着,吩咐侍从:“找街使过来查看,再去上报长安县令,就说前左金吾卫将军卢元礼死在横道。近前细细查勘线索,地面干净得很,除了卢元礼的尸体和尸体身下一大滩血迹,连个车辙印都找不到一一凶手必定处理过现场。定睛再看,尸体衣袍的下摆处微露着一把刀,裴道纯小心捏起下摆看去,心里不觉一跳,那是卢元礼的刀,刀身上都是血,刀柄上握着的,赫然便是卢元礼被斩下的右手。他是有名的悍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斩下他握刀的右手?
正在惊疑琢磨时,尸体突然动了一下,裴道纯吓了一跳,急急退后,“苏樱!”一声嘶叫,“尸体”忽地坐了起来灯笼光照出一张满是血污的脸,伤痕纵横,状如厉鬼,周遭一片惊叫,卢元礼瞪着一双染血的绿眼睛,猛地转向裴道纯:“是你?裴道纯心脏砰砰乱跳,极力镇定着:“什么?
“不是你,你没这个能耐。”卢元礼低头,目光落在自己光秃秃的右手腕时,露出一种狠厉又似缠绵的神色,“苏樱。右手废了,身为武将,这一生再无出头之日。出手之人隐在夜色中。他连对方是什么门路都没摸清便已被搜倒。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是因为苏樱。他便是用这只有手抱了她。摸了她的嘴唇。那人对此。恨之入骨是卖晏平?不,那是个蠢的,下不了这等狠手。卢崇信?或许有这么狠,但没这个能耐
卢元礼用剩下的左手撑着地爬起来,冷冷看一眼裴道纯:“送我回去。
裴道纯看见他手心里扣着把嵌宝匕首,比女子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华美精致,本该是把玩装饰的物件,此时刀身上全都是血,珠光黯淡。这么个粗鲁武夫,怎么会拿着这种物件?身后叶儿低呼一声,裴道纯回头,她惨白着脸:“是娘子的匕首。大郎君,娘子呢?
“跑了。”卢元礼低头,手指摩挲着匕道薄薄的锋刃,声音低下去,“便是把长安城翻个个儿,我也一定找她出来。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有开门的声响,能感觉到是进了一处宅院,苏概抬头,极力向窗户处望着
灯光隐隐从缝隙里漏进来,眼睛适应了光线,苏樱看清了此时他们的模样。裴蜀垂眸危坐,她在他对面,车厢逼仄,他们的脸只隔着一拳的距离,她的膝盖几乎夹在他的腿间。让她陡然羞耻到了极点,急急缩回去,紧紧贴在板壁上:“到家了吗?"裴羁看见她红透了的耳尖,从前他也曾见过的,她吻窦晏平的时候,她在他面前说起窦晏平的时候,便会有这种极少见的,羞涩扭捏的小女儿情态。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吧。若她知道这模样有多动人,必定会练得炉火纯青,好做她蛊惑人心的利器。转开脸:"到了。‘苏樱松一口气。到裴家了,她先前交代过叶儿,一旦有变,就去向裴道纯求援,他始终忘不了母亲,应当会帮她有裴道纯在,她和裴弱之间这诡异的,令人惶恐不安的气氛,也能缓和些吧。即便是最坏的情形,她当初弄错了人,招惹了裴弱,但只要裴羁肯带她回裴家,就说明他并不准备追究此事,他是君子,君子隐恶扬善,宽以待人,他应该会原谅她的车子停住,裴蜀起身下车,余光里瞥见苏樱弯腰低头,正扶着车壁想要下来,裴羁停步回头,伸手向她苏樱犹豫一下。他看起来似乎是要扶她,即便从前在裴家时,他也从不曾对她有过这般亲近的表示。忐忑着,将指尖轻轻搭着他一点指尖,他随手一带,她顺着他的力气轻轻落下,抬眼环顾,顿时大吃一惊:“阿兄,不是家里吗?"不是裴府,夜色中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