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鹤岭刚进宗的时候,才不过十五六岁。
彼时他还不像现在这样面冷寡淡,带着跟巫召野差不了多少的劲儿,意气飞扬地进了无上派。
衡云子名声在外,天底下的驭灵师没几个不知道他。
而作为衡云子座下唯一一个亲传弟子,不消多提,大大小小的仙门也都听闻了温鹤岭的存在。甚而连他人都没见过,就道一声“后生可畏”。
那是最不拘形迹的两年,衡云子不爱管他,他便以大师兄的身份,常领着同门外出寻宝探秘,驱邪除魔。
可道是亦狂亦侠。
但没过多久,他就收敛了性子。
话越来越少,脸上渐不见笑,不再四处云游历险,与周围的人也拉开了距离,见谁都一副冷脸。
时日一长,周围弟子就都忘了当日刚进山门的温鹤岭是什么样儿,转而对不苟言笑的大师兄敬而远之。
而温家的客卿长老,就是在他性情刚开始转变时进了宗门。
温长老来自温家的旁系支脉,当时进宗,是因为温家祖君说要有人在旁教导、照看温鹤岭,不能让他忘了温家规矩。
衡云子懒得管这些,让他们自个儿商量着来。
因此数百年里,衡云子还是头回来这客卿长老的住处。
他进门时,温长老正在扫雪。
看见他,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一惊,忙放了扫帚拱手礼道:“不知尊君要来,失了礼——”
“别扯这些。”衡云子向来不喜虚礼,信口打断,“你这两日没去看望过衔季?”
温长老干笑两声:“鹤岭与我们这些长辈不甚亲近。”
衡云子不爱插手徒弟的事。
但即便不关心,他也知晓温鹤岭不常探望这位温长老。或说得更准确些,是排斥往这儿来。
他又扫一眼地面。
不远处,一条蜈蚣没声没息地趴在石板缝里的草丛中,静悄悄地窥着他们。
巫盏没进来,只驱使了一条蜈蚣跟着。
他强忍着将那条蜈蚣踢开的冲动,和温长老一起进了主厅。
温长老慈笑着将人迎进主厅,心里却在打鼓。
毕竟整个无上派都大致清楚衡云子的脾气。
宗门上下对他虽有钦佩,可但凡脑子还在的,都不愿跟这人多来往。
他也不例外。
谁没事儿会想跟个不正常的疯子打交道?
万一被他错当成邪物给杀了怎么办。
于是他忐忑问道:“不知尊君来这儿是……?”
“温长老来宗门许久,还没来得及看望。”衡云子一手撑在脑侧,“今日得了空闲,来看看。”
温长老呵呵笑了两声。
要是他刚来这儿,衡云子来“看望”,那他兴许还能信这鬼话。
这都几百年了,早不看望,偏在此时。
“可是鹤岭惹了什么麻烦?”他试探着问。
“他本身就是个麻烦,何来惹不惹的?”衡云子百无聊赖地说,视线扫过这宽敞的主厅。
瞧着跟寻常人家的主厅没什么两样。
房间布置、各式物件儿都平平无奇,甚而瞧不见什么华贵东西。
许是因为没什么人来,温长老将书籍也都堆放在了主厅角落。书架前摆着张藤椅,应是常在那儿看书。
忽地,他望向了主厅正墙。
并非是他有意要看,而是巫盏放出来的那条蜈蚣爬到了那面墙上。
墙上挂了幅画,画的是民间小儿玩琢钉戏的场景。
图上三五个小孩儿,都身着暗红短打,头上小髻也系着红通通的系绳。
虽在聚拢了玩琢钉戏,可没有一个小孩儿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