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下一面老旧的镜子留在地上。
燕玉鹤骤然明白这是一招调虎离山,真正的邪祟并非眼前这个,而是在宅中。他神色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宅内只点了零星几盏灯,檐下,墙壁,石柱,视线所见之处皆贴满了黄色的符箓,密密麻麻,被风吹起时便会晃动起来,灯笼散发的光芒莫名凄惨,照在这一张张符箓上,令人毛骨悚然。
薛茗进来时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景象,她料想这家人应当是被邪祟缠上许久,所以才在院中贴满了符箓,今日撞上七月半,他们只敢点几盏灯,院中也不见有下人候着,应当是都躲在房中。
这样的场面或许对从前的薛茗来说十分恐怖,但这一年来她跟着燕玉鹤见惯了各种妖邪,所以多少已经适应,更何况还有聂小倩在身旁。
聂小倩自己就是鬼,加之如今还是地府公差,于是也不怕这样的场景,还转头对薛茗道:“这些符箓都是假的,无用。”
话音落下,她忽然一顿,继而神色变得奇怪,皱着鼻子往空中嗅了嗅,森然道:“不对啊,怎么有血的味道?方才进来时还没有,突然就冒出来了。”
薛茗心中暗惊,听见外面打得乒乒乓乓,又看了一眼跟在她身边的绛星,便道:“走,我们去看一眼。”
若有什么不对,跑就是了。
聂小倩寻着空中血腥的味道带着薛茗往里走,来到宅子后院,就见后院的寝房大门紧闭,里面似乎点了灯火,映得窗子一片暗红。薛茗与聂小倩二人靠近,绛星则快步走到前面去探路,用脑袋顶开了门,一抹暗光从门缝透出来。
薛茗上前推开门,打眼一看,赫然看见屋内的房梁挂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瞧着是中年的样子,胸膛处皆被掏了个血淋淋的大洞,赤红的血正往下淌着。两人竟然还没死,痛苦地瞪着薛茗,张大了嘴咿咿呀呀发出细小的呻吟。
这画面来得突然,纵然薛茗有防备还是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紧接着聂小倩也瞧见了,登时发出拔声尖叫。
她的叫声都还没结束,燕玉鹤的身影就出现在薛茗身边,拽着她的手腕往后拉的同时一脚踹了门,只听轰然巨响,门整个都被踹飞。他先是往房梁上挂着的男女看了一眼,其后锐利的目光在房中巡视,就看见烛光照不到的角落有一个昏暗的影子。
燕玉鹤侧头,低声对薛茗道:“退远些。”
其后身影一晃,整个人进了房中。薛茗赶忙往外走,听见锁链相撞的声音发出响声,不过是片刻,就有什么东西撞碎窗子摔了出来,紧接着身着黑袍的燕玉鹤也跟出来。薛茗定睛一看,发现地上的邪祟约莫是个人的样子,但身体融了太多东西,看起来很奇怪,加之黑雾浓郁,很难分辨究竟是男是女。
夺魂镰在空中飞舞,燕玉鹤杀招凌厉,等屋外几人赶进来时,那黑雾已经招架不住,转身要逃。
燕玉鹤一镰刀甩空,重重撞在房檐上,登时砸得房檐稀碎,扑簌簌往下掉着碎石。黑无常发出一声惊喊,很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想叫又不敢叫,满脸心疼,弱弱道:“燕真君,这是地府公物……”
邪祟趁这一击打空,转头逃窜,不知要去宅中的何方,但既然已经让燕玉鹤逮住,就断没有让它轻易逃走的道理,他吹响一声哨,绛星展翅而飞,若流星闪过,贴近地面极快追上了邪祟,长爪一伸就将它抓住往地上按。
邪祟发出一声惨叫,在地上滚了几圈,想要挣扎,燕玉鹤飞身上前,甩着夺魂镰勾住它的脖颈,眼看着就要将它擒住,却见它猛然爆发出浓郁的黑气。
狂风涌动,从四面八方聚来,黑雾将所有人笼罩其中,薛茗用衣袖挡了一下,再看去发现视线已经极其模糊,只有处于黑雾中心的燕玉鹤还散发着微弱的金光,照亮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