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了吗?”
王道容淡淡说:“身体不适,回来了。”
王羡仔仔细细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肌肤雪玉般细白剔透,唇色嫣红,风姿秀彻,哪有一点不舒服的模样!
他也不戳破他,只在心底看新鲜。
王道容与顾妙妃的婚事告吹之后,王羡也暂时歇了念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日后孤独终老那也是他该的。
最让王羡感到新奇的是,他这个冷酷无情,凡事利益为导的儿子,今日竟然会提前离席?
王羡眼神纳闷,老子跟看个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儿子。
儿子却把老子当空气。
眼看他又要走,王羡没好气地叫住他:“我明日去会稽一趟。”
王道容的反应还是很平淡,“知道了,父亲可需要儿子相送?”
王羡:“你少气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王羡几乎每年都要往会稽几趟,他虽没出仕,但家里大部分田产都是他在打理的,总要回去照看照看。
还有几个亲族长辈,三五好友在会稽隐居,也需走动走动。
前段时日,他答应了慕朝游帮她在会稽置备了一份田产,也得亲自去瞧瞧才好安心。
想到慕朝游,王羡就忍不住苦笑。
这段时日太忙,忙着为王道容四处奔波。
待好不容易清闲下来,竟近乡情怯,不敢再去见她了!
倘若他跟凤奴一般的年纪,那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去追求她,告诉自己喜欢她。
可他今年已经三十多岁,还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王道容的存在鲜明地提醒着他,他已经不在年轻。
尤其是他前些时日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来。
……有这么一个会惹事生非的好大儿,王羡良心不安,扪心自问,难道他真的忍心拖一个青春正好的小姑娘下水吗?
再想想罢……
正好趁着去会稽的这段日子,远离建康的是是非非,好好考虑考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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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厢,王道容拜过王羡之后就回了房,叫阿笪将自己的心腹之一何杲叫来。
举凡南国的世家大族就没有不养部曲、佃客的,王道容得用的心腹当然不止彭仆元一人。
得他信任的健仆有一十三人。
彭仆元甚至尚不能位列其中。
何杲个子矮小,但性子谨慎,处事干练。之前他被王羡关在家中,不得出门时,也是他替他去散播的阴气。
王道容想了一想,对他说:“你这些时日替我盯着谢蘅的动静,一旦他去面馆就来回禀我。”
何杲称是。
嘱托完了这一遭,王道容却还是迟迟未放下心来。
越过廊下垂落的一道道纱帘,举目望去,今夜星月璀璨,举目可见河汉灿烂,显得天穹愈发高远。
王道容沐浴净过身之后,迤逦着一袭白色的纱袍,一头湿润的长发漫在清劲的腰身,眉眼妖冶,容色淡漠苍白更胜于鬼。
月光静静洒落袍角,王道容赤足抱琴,斜依在栏杆上,垂眸拨弦。
他所居的橘徕院中,因庭前植有三棵橘树而得名,王道容好橘,因为橘“独立不迁,深固难徙,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霜雪不凋,忠贞不渝。
时有风来,吹动枝叶摇动,香气絪缊。恰如这庭中橘树,树欲静而风不止。
心有千千结,千思万绪一时涌上心头,转成指下石破天惊,响遏行云的激烈琴音。
王道容垂着眼,几个拨指间,琴音又由急响转入幽咽凝涩,恰如巫山夜雨,悲风洞庭,转成神哭鬼唱之凄艳诡谲之意。
弦凝指咽,琴声暂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