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以温鹤岭的视角去看,温鹤岭应是低着脑袋,因此他瞧见的也是地面。
地上什么也没有,右眼余光处似有一截链子。
银色,哪怕看不清,也瞧得出打得分外精细。
衡云子正想看得更仔细些,却陡然往后退了两步——
温鹤岭猛地推开了他。
似将所有力气和思绪都花在了这事上,推开衡云子后,他又陷入发怔的境地。
一动不动。
衡云子罕见地敛起笑,蹙眉。
他虽不知那识海里的地方是哪儿,但也清楚跟今日捉魔绝无关系。
那么,就仅有一个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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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宫,望月殿。
巫盏翻过簿册,并未看殿中那两人。
他头也未抬,语气却温和:“尊君难得往此处来。”
“无需讲些虚礼。”衡云子将温鹤岭往前一推,转而倚坐在了椅子上,“他可是中了蛊?”
巫盏动作一顿,抬眸。
殿中那人有如寒松,眼神冷冽,看着与平时无异。
他起身走至殿中,几步路的工夫便觉出异样。
只见那温鹤岭一动不动,就跟结了冰似的,眼神也木讷。
巫盏送出一缕灵力,灵力化刃,割下了温鹤的一小绺头发。
他捻住那绺头发,用火点着。
一缕细烟缓慢飘出。
衡云子随手捏起茶杯,往半空一抛,又稳稳接住。
如此玩了两三遭,他才笑眯眯道:“我虽说过任他们俩打着玩儿,但要是使些阴损手段,也断不会留情面。”
说话间,那缕细烟已飘至半空。
并非直烟,而开始盘旋打结。
巫盏将那绺头发燃烬,道:“中了蛊,看模样应是‘锁魂’。”
“锁魂?”
“封住他的识海,若说得直白些,便是使他丢掉——不,封住某段记忆。”巫盏脸上的温色淡去几分,“是我幽荧手笔。”
衡云子放下茶杯,却笑:“封着记忆,就是将他变成块木头?若如此,倒确然起效。”
“并非。”巫盏道,“只不过‘锁魂’分‘锁’与‘雾’两蛊。雾蛊封存记忆,如云雾般罩在识海之上。但对识海动手脚,必然引起中蛊者的察觉。故而还需下锁蛊,以隐藏住雾蛊的存在。锁蛊位于气海,若气海失衡,便会失控,钻离中蛊者的身躯。锁蛊一旦离身,眨眼便死了,难以追查下蛊者是谁。”
衡云子听到一半就跑了神,待他说完才又看向他。
“什么雾蛊锁蛊,如今我无上派仅两个蛊修。”他笑问,“是你所为?”
巫盏抿唇不语。
“那便是我那好徒弟了,这是使了什么坏招,还得下蛊封住识海。”衡云子往椅背上一倚,“依你所言,如今必然是锁蛊死了。”
巫盏应是。
“蛊死了,下蛊的人可知道?”
“理应如此。只是召野如今在惩戒堂,惩戒堂房屋皆由抑灵石所砌,能探到蛊虫动向,一时半刻却难知生死。”
“这般便好。”衡云子手指微动。
下一瞬,有两个灵侍出现在他左右两侧。
“去一趟惩戒堂。”他没看那两人,说话时始终审视着巫盏的神情,“便说我的命令,即刻起封闭惩戒堂,将四周的禁制也再强化几分,让召野在里头多待两日。”
“是。”灵侍领了令,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待他们走了,衡云子才缓缓开口。
“你既清楚是什么蛊,也应知道该怎么解蛊。”他笑,“放心,是我允许他二人相斗在先,便是解了蛊,也不会寻召野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