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两步就心慌气短脸色惨白,被伯爵在男宿舍门口逮住,又揍一顿。
旁边鸡飞狗跳,男宿舍里的大兄弟就那么无动于衷地躺着,骨瘦如柴的腚仿佛已经在破躺椅上生了根。
伯爵扯着乌鸦的耳朵,狐疑地打量他:“你今天怎么回事?”
乌鸦不吭声,垂着清澈愚蠢的眼睛跟她对视。
伯爵脸上飞快划过厌烦,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一碗狗粮塞给他,指着小院里的种公说:“给他,快滚。”
乌鸦用芯片刷开了铁门,钻进了男宿舍,刚一靠近那位种公,就差点被熏个跟头——种公大兄弟整天躺着不动,早生了褥疮,蛆虫从他溃烂的皮肉里钻进钻出。乌鸦走近才发现,大哥裙子上的斑驳原来不是布料花纹,是排泄物,这可怜人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难怪伯爵自己不肯来。
乌鸦踮着脚走到他的同类面前,抽了抽鼻子,有点上头。种公身上不单是臭,还有一股预告死亡的腐烂味道,伟大的查尔斯先生判断的没错,他就快死了。
乌鸦肃穆地将饭碗上供到种公大哥面前,把塑料勺子大头朝下插在粮里,吊唁似的一鞠躬。
大哥对乌鸦和饭都视若无物,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铁栅栏。
乌鸦顺着他的目光,看见铁栅栏上挂着个小花篮,做得很精巧,里面装满了草绳编的小玩偶和包装纸折的花。
种公嘴里沥出了几个含糊的字,乌鸦凑近了仔细听,听见他说:“风铃……铃……铃……”
风铃?
乌鸦来到小花篮下,看了半天也没找到铃铛在哪,正要伸手去摘,就被人一巴掌扇掉了手。
伯爵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拿了盒肉罐头塞给他:“一边吃去,再捣乱打死你。”
说完,她就匆忙走了。
乌鸦低头看着手里的罐头,疑惑地挑起眉——伯爵递过来的罐头居然已经开了盖、搅拌好了。
这么体贴?
这时,一颗脑袋探过来打断他的思绪:“乌鸦,我来啦!”
一股奶香味扑到他身上,珍珠妹妹亲昵地搂住他胳膊,把乌鸦拖到旁边坐下:“你刚才干什么坏事了,挨那么响一声打?”
乌鸦指了指铁栅栏上的花篮。
“啊,”珍珠脸上笑容散了,“你也想面包了吧?”
“想,想死了,”乌鸦心说,“给我一条白吐司,我立马卖身为奴。”
把哈喇子咽下去,他理智才回归,意识到“面包”可能是个人名,于是慢吞吞地重复了一遍:“面——包?”
满院的姑娘没人应,只有背对着他们扫院子的伯爵一顿。
“你是不是快把她忘了,傻乌鸦?面包也是嬷嬷生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乌鸦温柔地低头,注视着女孩的发旋。
“花篮就是面包做的,她可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浆果,就是‘脑子太多’,得脑癌死的。”珍珠说到这,又告诫自己似的低声念经,“多唱歌、少废话,多唱歌、少废话……”
乌鸦若有所觉,再次看向铁栏杆上的小花篮。
背阴的地方,他的左眼悄无声息地认识了浆果圈里第二位死者。
一个珠圆玉润的少女从花篮里出来,重现在了他面前。她个头不高,小圆脸,整个人像团棉花糖,只有眼睛长得和伯爵一模一样。
眨眼的光景,乌鸦就看完了她临终的一切:从背景灯光判断,那应该是某个深夜,这个叫“面包”的女孩子独自走出女宿舍,拖着条五六股草绳拧的麻绳。不怎么熟练地在铁栏上绑了个绳扣,她踩着板凳,把头伸了进去。
乌鸦呼吸一顿,不同于昨天那场谋杀案,这一次的窒息感来得温和、漫长……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