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细竹签沾上调多了水的墨,再点上去似的。
好似轻一剜,就掉了。
温鹤岭醒来时,还没彻底清醒,就先感受到了眼尾的微微刺痛。
睁眼,入目便是一抹寒光。
随后才对上巫召野的含笑打量。
“师弟?”
“是我。温师兄小心,别被刀戳瞎了眼。”巫召野若无其事地收回匕首,别在腰间带钩上。
温鹤岭恍恍惚惚。
幽都一行,他像是得了癔症,竟有些辨不清梦境与现实。
眼下回来了,哪怕昏睡在床,也会做梦。
梦里他化出妖形,被人反反复复地掐捏着那对耳朵。
那人或掴他,或诱哄他彻底化身成兔儿,再捧在手里轻抚。
因在梦中,那人的面容影绰不明。
但他清楚是谁。
正恍惚着,他听见巫召野问:“大师兄,今天桑褚玉没来看你?”
温鹤岭半躺在床头,却道:“何故提起她。”
巫召野审视着他的神情。
这般冷着脸,好似真不喜她。
“随口问问罢了,大师兄反应这么大做什么。”他端起床边的水,“我听师兄声音有些哑,不若先喝点儿水润润嗓子。”
温鹤岭斜过视线,看向那碗水。
水面平静,却在巫召野递近的瞬间漾开一丝涟漪。
他神色微变,抬袖就扫落那碗水:“师弟以为我不晓幽荧饮水下蛊的本事?”
瓷碗摔碎在地,稍大的几块碎瓷片摇摇晃晃,折出寒光。
巫召野还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半边袖袍被水浸透。他笑道:“还以为能骗过师兄,不想又被看出来了。”
温鹤岭神情作冷,却无斥责之意。
不比其他仙门,师尊当日领他们入门时,就说过存亡皆在自己的话,平日里也默许他们争来斗去。
巫召野手指稍动,地上碎片漂浮而起,在半空拼凑复原。
碎片恢复成碗的瞬间,温鹤岭忽然感觉指尖一阵刺痛。
他垂眸,却见右手食指指腹不知何时破了条小口,正缓慢往外渗血。
似还有什么东西在往伤口里钻,一阵作痒。
他瞬间回神,运转内息。但为时已晚,那丝痒意从指腹扩散至心口,须臾又消失不见。
“大师兄小瞧我了些,饮水是能中蛊,可那都是寻常蛊修的本领,算不得稀奇。”巫召野扬眉轻笑,“我修的,自是那望水下蛊的法子。”
温鹤岭抬眸睨他:“你下了何蛊?”
“这可由不得我。”巫召野起身,颀长身形在墙面映出高大影子,“大师兄常是口是心非,本来想玩一玩真言蛊,也好从师兄嘴里讨两句实话。可方才被师兄摔碎碗,我竟也不知种了什么蛊。只能等那蛊物慢慢成形,显现出蛊相来,才能知晓一二了。”
温鹤岭紧抿着唇。
因有师尊默许,往常他俩不是没过过招,明里暗里不知多少回。
但用上蛊术还是头一回。
“师兄歇息,我便不作搅扰了。”巫召野拎起枫木剑,随他转身,坠在高马尾间的铃铛发出轻响。
温鹤岭静坐在床,眼中喜愠不明。
铸器阁。
桑褚玉盯着手中的信。
又来信了。
但不是青鸦寄给她的。
跟她平时收到的信不一样,手里这封怪得很。
字形粗细皆有。
每写几字还会换一种颜色,黑的红的、绿的紫的……中间甚而还空出几个字。
那红通通的几个字,还能隐约嗅见浅浅血味。
她几乎能猜出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