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言公子对面,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愁绪,蒋星重看的格外清楚,一时间,心潮不由澎湃起来。
他眼中的愁绪,是对整个大昭的担忧,那般真挚的担忧,丝毫做不得假。除此之外,在他说起“核官绩,择贤官”时,眼中分明还露出灼灼的野心。
仿佛他就是那个高做于庙堂之上的帝王,仿佛只要将那个至尊之位给了他,他便能做好这一切。
眼前的少年,眼下乌青,可他眸中的神采,却丝毫不见暗淡。
蒋星重见此,不由问道:“公子可是读过许多书?”
未及言公子答话,一旁的蒋道明已眼露赞许,道:“公子手不释卷,博学多才,公务亦从未延误,如今更添习武一项。”
说着,蒋道明看向蒋星驰,眼露告诫之色,道:“你若有公子一半勤谨,为父何须操心?”
蒋星驰讪讪笑笑,朝言公子拱手,道:“公子天人之才,我如何能与公子相较?”
言公子闻言,只笑笑道:“幼时失学,何敢懈怠?”
父兄眼里藏不住对言公子的赞许和认可,蒋星重的思绪已全然飘向别处。她爹爹心高气傲,鲜少有能入眼的人,如此认可言公子,想来他看到的出众之处更多。
蒋星重看着眼前如此耀眼的言公子,脑海中忽地冒出一个想法。
出身满门忠烈的言家,乃名门之后,若他起事,想来响应者众。除此之外,他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学以致用,见解独到,又跟随父亲习武,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且他对大昭有忧心,对自己的想法有野心……
蒋星重心跳不免加速,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梦想实现的这般快,这不就是自己想找的那类人吗?
兄长不同意她出门,若是眼前这位言公子,当真能担当重任,就选他也未尝不可。
但她也不能仅凭言公子三言两语便认定他,须得再好好试探一番,且看他,是不是真的具备担当重任的才能。
前世景宁一年之后,景宁帝颁布的所有政策,无论是赋税政策,还是惩治流寇的政策,皆乃不利于民之策。
景宁帝高坐庙堂之上,如何知晓普通百姓的苦痛?正因他不识百姓之苦,所以才会处理不好陕甘宁流寇一事,致使大昭内忧外患。前世那五年,若说土特部是灭国的外因,那么叛贼流寇,便是内因。
所以她要选的人,不仅要才能出众,最要紧的是要有爱民之心,有仁爱之心。且这仁爱之心,还不能优柔寡断,须得具备明辨是非之能,杀伐果决。
念及此,蒋星重略一沉吟,便想到了试探言公子的方式。
前世有桩事,她倒是记得格外清楚。
景宁元年六月,也就是三个月后,光禄寺卿胡坤、光禄寺少卿周怡平,被御史弹劾此二人借光禄寺采买宫廷所用之际,贪污受贿,中饱私囊,倚官仗势,威逼施暴。
景宁帝细查之下,发觉光禄寺少卿周怡平,于景宁元年初前往顺天府南边四十庄采买宫中所需的小麦,共五万四千石。
民间一石粮食市价六千文,大批采买通常为一石四千八百文。此次采买粮食,户部下拨预算共二十六万两,有一千两左右的流动富余,正正好。
可这位光禄寺少卿,却利用暴力威逼的手段,恐吓顺天府南部四十庄的百姓,勾结庄头,严密看管佃户,不叫佃户出庄告状等等手段,硬是将四千八百文的一石的粮食,压价至两千四百文。
五万四千石粮食,共计只用十三万两白银。剩下的十三万两,三万进周怡平的腰包,四万进光禄寺卿胡坤的腰包,剩下的六万两,却不知所踪,不知进了谁的腰包,可怕的是景宁帝严密追查,竟也查不出这余下六万两的去处。
算算时间,此时光禄寺少卿周怡平,大抵正在顺天府南部